张哲看到太常寺送来的襕衫之后也觉得有趣,因为在另一个时空里,这种服饰出现在唐代。可在这个时空,这种服饰居然也出现了,还盛行了四百多年。
宋代的襕衫以白细布为之,圆领大袖,下施横襕为裳, 腰间有襞积,进士、国子监监生和州县生都有穿戴这种服饰的习惯。
而在大郑,这种服饰只有通过了会试的贡生可以穿戴,与张哲原时空不同的是,宋人明人穿襕衫时佩戴的是深色的布帽,而大郑贡生则是戴冠, 从叁寸高的进学冠改成了半尺高的进贤冠。
襕衫穿在身上,白布宽袖加上深色的边幅,让男子显得很是白皙和文雅。
于张哲来说则有些废腰, 他低着头弯着腰坚持了足足半柱香的功夫。被白鹭和白莺搀扶着、小踮着脚的孟小婉才亲手给他戴好了进贤冠。
今天是九月二十二日,正是殿试之日。
张哲穿戴好服饰,为了防止殿试期间想要小溺,只简单吃了一些干燥的食物,在微黯的天色下,张哲与江上央、霍炳成一起徒步向礼天门的方向走去。
礼天门位于皇城东南,属于宫城的一部分,门后就是文华殿和宫中文庙。
竹池小苑距离皇城不算太远,大约有五六里地,一路上全是一体步行大袖飘飘的襕衫白影在向礼天门方向聚集。
会试之前,诸生赶赴考场使用何等载具都自随意。而殿试却是必须依照朝廷法度,众贡生都需要遵守官员赴朝的规矩,按品级乘轿坐车。而按大郑朝制, 只有五品以上官员才有参加朝会的资格。
贡生必为进士, 实际上已经有了官员的身份,只差殿试这最后一道手续而已, 这是几百年来的俗例。贡生步行赴试, 这其实还是朝廷对贡生们的一种认可和恩典。
在朝廷的档桉里, 给所有进士出身的人都会记载有一条:某某于XX年参与进士朝。这是属于进士出身官员的荣耀,在他们参与殿试的那一日,朝廷认可他们作为官员完成了叁项成就:第一次面圣、天子门生、参与了五品官员才有资格加入的朝会。
所以如今大郑朝堂上,绝大部分高官都是进士出身,这是进士群体的先天优势。
今科一共录取了一百单叁人的贡生,来到偌大的礼天门广场之后,张哲才发现这百多人看上去比之贡院门口的场景不知稀疏了多少倍。
一路开挂的张哲这才唏嘘了几声,他也终于认识到了科举之难,可能很多人苦读一辈子都来不到这里。
礼天门前,有叁十六员穿着厚重金甲的卫士,挺胸腆肚的扶刀而立。又有十多个太常寺和礼部的官吏在贡生们之中穿来穿去,指挥着贡生们按名次站好。
张哲被安排在了第一个,他的身后是来自河内道麻城郡的名士李昭风,今年二十九岁,听说他是今科墨义卷唯二全对中的另一个。
对于站前自己身前的这位十九岁未及弱冠的年轻人,李昭风也是满腹的唏嘘。他自认为苦读这些年,直到有了十足的把握之后才出山参考。在会试之前, 他也是连中叁元,可惜这一科竟遇上了千载不出的一个妖孽。
对于张信之站在自己的前面,李昭风倒也很服气, 张信之的那几篇会试文章堪称流世之作,他自认若是的不经几十年的沉淀,他还达不到那个境地。
可当他抬头看向巍峨的礼天门和门后高崇的文华殿时,眼中却露出了极度的自信。殿试,文采可不是占据第一的东西,文章合乎圣心,得乎帝意,才是真正的状元。
与这位张信之争状元,李昭风只是想想都觉得兴奋到了极点。
反观之,张哲的脸色则很是平静。对于状元他还真的没什么把握,他也知道殿试文章只有最符合皇帝心意的才能夺魁。只看唐宋八大家中,没有一个人是状元出身,便知殿试与才学的关系不是太大。
本时空的殿试倒是有些有趣的地方,比如入礼天门的时间每年都不大一样,钦天监会根据每年的气候不同,推算太阳出现的时间。当第一缕阳光照到礼天门上的时候,礼官便会打开大门,放贡生们入内。
当那一轮太阳完全跳出了地平线,光芒笼罩住了礼天门。
礼官长长的大叫了一声:“诸贡生入朝参试~!”
轰然声中,八名金甲武士推开了巨大的礼天门,一座红白为体的偌大宫殿出现在了张哲的视线内。这便是文华殿,科考的终焉之地。
张哲如同一条白色大蛇的头颅,随着礼官第一个迈步进入了礼天门内,身后每隔叁尺就有一位白衣贡生跟上,如同一条盘踞的长蛇开始前行。
文华殿前有二十八阶,对应天上二十八宿。这里有个讲究,最后一级叫做文曲台。
文华殿是一个重楼单体大殿设计,檐分叁层,白墙红柱和金黄色的琉璃瓦。
第一层飞檐高约两丈,第二层在二丈八,第叁层在叁丈六,所有檐窗殿门都被打开。只有背北朝南的那一面设有游龙凋壁,叁丈阔的卧龙阶高有一尺,阶上设有一座龙桉和九龙椅。
大殿之中,整齐的排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