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陛下,有什么问题吗?”
子桑翼看着国师淡淡的神色,想从国师脸上找出丁点儿不自在来,但是唐蕴从头到尾都是淡然自若的模样,没有分毫的作为国师逛窑子的羞愧——
其实她内心已经呛水咳嗽不止了。
没事,其实问题不大。前国师唐云连他自己的造物都敢睡,六百年过去,她给他打工,用唐云身份去嫖娼怎么了……她又不是白嫖!她给钱给睡还会救人于风尘,谁看不说良心嫖客!(?)
唐蕴的表现让子桑翼有些挫败,他面上却依旧放松着神经,一脸调侃道:“先前国师对朕说,需要万金安身长乐。”
“……唔。”她的确说过这种话,但是那个只是为了让子桑翼觉得她形象幻灭又滑稽,不把她放在心上才故意这么做。
现在他忽然提起这茬……是有什么打算么?
“如今国库空虚,朕给不了国师这么多。”小皇帝道:“但是听闻国师中意烟惜教坊的伶人,朕可以让教坊那边直接把人双手奉上,随时都可以,国师就是今日就想带回去玩乐都不会有人阻拦。”
“慢着,陛下。您如此宽宏仁慈,臣感激不尽,但,您确定要臣,带俩小倌在公主殿下的宫殿么……”
太急功近利,小心偷鸡不成蚀把米哦,小陛下。唐蕴暗自腹诽。
妹控皇帝脸一黑。
“朕……”
见他如此,唐蕴轻笑出声。
“陛下大可不必如此。臣知道陛下宠臣。无需这些,唐云都会一直站在陛下身后,为陛下解忧。”唐蕴道:“千年来,国师会永远这般守护大宸,守护您。”
子桑翼笑了。
小少年的面色有些满意,更有信赖之意从他眼底流转出来。这对于成长于深宫中的子桑翼来说,是前所未见的事情。
“唐云国师,你可以不用叫朕陛下。这样对国师和朕而言,都太生分了。”
唐蕴笑容不变,心中警钟大作。
少皇神色是难见的温和,他眼中甚至有旁人不曾见过的希冀:“不如直呼其名。叫朕阿翼,反正唐云国师本就年长我许多…”
——【我说了,我觉得唐云国师可以信任,国师对我直呼其名就好。】
…………你们不愧是兄妹。还有叫阿翼什么的会被听成阿姨的吧。
唐蕴最是不耐烦对别人这样叫,有个白修瑾已经够累了,再来个子桑家的,还是如今的皇帝……那可是会走霉运的。
——【我还有个秘密,我愿意用它来交换先生的忠诚。】
——【可这个名字寄托着我母妃对我的愿景,是我最珍贵的东西。我允先生无人时唤我此名】
有什么东西从唐蕴脑海里闪过,但是过去的记忆太多,难以回溯。
她沉默地站在原地,只觉得面前的皇帝,和记忆里一个幼小的身影重迭。
那身影非常郑重地意图将她挽留,可是……
叫,什么来着?
好像不是子桑翼这个名字。
子桑翼等了好一会儿都没听到唐蕴的回应,原本温和笑着的脸上顿时沉了下来。少年的眼底一片黑云阴翳,若是安福在这里就定然会意识到……可能又要死人了。
“怎么,唐国师这是看不起朕?”
唐蕴听到这话瞬间警戒,看着一脸阴翳的子桑翼,暗叹一句少皇的情绪是如此的阴晴不定,无奈地作揖道:“陛下,这样的事于礼不合。而臣是绝不会看不起陛下的。”
“哦?”子桑翼站起身,直接走到唐蕴跟前。
十四岁,只到唐蕴下巴的位置。
这个认知让子桑翼心情更糟,他素有洁癖,此刻却是一把抓住唐蕴的袖子,眯起眼睛,声音像是蛇贴着冰冷的地面:“分明是唐国师不愿意吧?”
“跪下。”
唐蕴跪的很果断,很迅速,很谄媚。
此番利落,却是让子桑翼更加不高兴了。但他也知道,对着国师就该见好就收。他才是他手里最可靠的王牌。所以他忍了忍,没有拿剑刺他,道:“若朕命令你,叫朕子桑翼,你敢不听命令么?”
“陛下的命令,臣不会违抗。”
“叫朕的名字。”
“……”唐蕴的眼神有着子桑翼看不懂的光,但那并不是反抗或者厌恶之类的东西。
很久之后,子桑翼才忽然懂了那个时候唐蕴的眼神——那是一次次见证命运重演的自嘲。
“子桑翼。”
“叫朕阿翼。”
“阿翼。”
子桑翼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的国师,一身红衣夺目,又温顺又听话,忠心耿耿,法力强大,又被自己这样强迫下跪。
他感到非常快乐,非常满意。
甚至有一瞬间,有点点熟悉的感觉,缠绕着大脑在对他低语,当然,这些对于现在的处境而言,不重要。
怎么说呢?
这样居高临下的拥有着大宸最强兵器的忠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