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时间,易华嘉扣动扳机时,他应该在和一个女人做爱。
他听闻,在重要的人有什么不测时,自己会感觉到不详,但是他没有。
他没记住身下的女人长什么样,只觉得穴还挺紧,泄欲足够了。做完之后,照例抽烟洗澡,再检查一遍邮箱和日程就睡觉。
约莫一小时半后,他被铃声吵醒,上面显示的是一个影视巨头的名字。
男人进入到工作状态,接通电话。
“易华嘉那边是怎么回事?”
他的呼吸因为这个名字顿了一秒,然后语气平静地道,“我和她的关系很稳定,怎么了?”
“你不知道?白,她死了,就在刚才!你要知道,我们筹拍的新片她可是要参演的,就算是只是友情出演也能涨几千万票房了,该死,我在说什么!她的死根本不是几千万票房的事,这是黑天鹅事件!你赶紧去……”
“你没睡醒,斯坦利?”白腾安笑了一声,笑声淡漠。
“也就你敢这么和我说话了。别傻了,易华嘉,克莱拉·易,死了!自杀!”
察觉到对方不是在开玩笑,白腾安的笑容收敛起来。他的脸色慢慢变化,从淡漠,一点点转化为竭力克制的惊恐。这是他成为少年后再没有露出过的神情。
他极快地打开电脑,在等待的几秒钟内喉咙发干。
公司制作的收集并整理娱乐圈大事件的期刊APP弹出,首次出现了一项报道占据一版的情况。
因为是员工版本,所以报道的图片没有打码,满地的红白混合物和女人虽美丽却在此刻显得无比骇人的脸清晰可见。
他就那么注视着那张照片,一动不动。
过了不知多久,他关掉APP,打开邮箱,看着邮件一封封弹出来。
一股毁灭性的痛苦自心脏席卷全身,像无数把钝刀从他的眼睛和头颅扎进去,鲜血淋漓。他感受不到他的眼泪,感受不到他因为窒息而抽搐的身体,满脑子只有一个女人的模样。
在她第一次拿奥斯卡奖后,她拉着他一起跑到一个昏暗的杂物间里,用力地拥抱他,像个孩子一样兴奋地跳来跳去。
她的五官很浓艳,并不是粗犷的浓艳,那是一种精致的、极美的艳色。
他没有忍住,抱着她就亲了下去。
他们激烈地接吻、喘息、拥抱彼此。
他们是最好的合作伙伴,但是私下里并没有什么共同语言,也不会有什么亲密的来往。他无法定义易华嘉对他的吸引力,但是直到那次亲吻,他笃定他爱上了易华嘉。
他厌恶这种感情,这让他觉得他失去了对自己的控制。
事实也确实如此,在他意识到易华嘉同样也或多或少有对他的特殊感情之后,他的态度就愈发忽冷忽热。这不是他会做的事。
那次醉酒,他说漏了嘴。她因为彼此有相同的感情期待过,但是在他刻意的冷漠下放弃了。
再后来,他再也不能在易华嘉的眼睛里看到一丝一毫的爱意。她潇洒地离开,把愚笨的他丢在原地,一点点地陷入泥沼。
结婚时,他投入了几个月的休息时间去商定婚礼的细节,规划要邀请哪些来宾,又替她从几百件婚纱和首饰里挑选合适的那套。而那时的易华嘉,正在拍摄一部需要半裸出镜的影片。
婚后,他们的关系也毫无改善。但是他觉得这样已经足够了,往后几十年,他总能让易华嘉心里给他留下位置。
直到他看见易莲真在那张他甚至从未触碰过的,她的床上和她做爱。
怒火燃尽了他当时所有的理智。
但是当她穿好衣服站在他面前时,他没有从她脸上看到他希望看到的胆怯和慌乱。
“我知道你没有在结婚后和别的女人来往,所以既然先打破了这样的局面的人是我,那我就必须道歉。但是,你也别忘了我们在结婚前约定过婚后生活自由。”
她的眼中有歉意与无奈,但是她依旧选择了袒护那个浑身都散发着颓靡疯狂的气息的,她的养子。
那时的他大脑一阵眩晕,用尽全身的力气才使自己没有崩溃地吼叫。他只是踩着切尔西靴,一言不发地摔门而出。
后来,他们就再没有过私下的谈话,如果不算易华嘉把离婚协议书放在他面前那次。
她丝毫没有敲诈勒索,那是一张非常公正合理的离婚协议书。
他用了最冰冷的声线和最令人厌恶的语气要求她让步更多,让她攥紧了拳头,收回了协议书。
他们的婚姻像一个巨大的,色彩斑斓的彩色泡沫,某一天便会破碎。
记忆中的那张脸缓缓和图片上的脸重合。
他失去了她,永远的。
……
易华嘉把遗嘱,完全按照他面对离婚协议书说出的要求来立。
在她死前,她的权力已经被他架空,掌握的公司也被他悉数合并入其他公司。然而他做的这些,自以为能逼她回来的事,只是为她的死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