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道,继而转身,“温蔷,景扬,你们能接受雨戏吗?”
“要不要换个?”
景扬背靠着墙,他低垂着头问温蔷,剧本挡住了他半个侧脸。
声音很低,是只有他们两个人才听得见的程度。
“你要换吗?”温蔷反问他。
“我都无所谓。”景扬说,“这不是害怕你感冒。”
听他关心自己,温蔷的脸又微微发烫,“我也可以,穿得厚就没事的。”
虽然不是真正的演员,但拍戏这种事就是讲究“敬职敬业”。
刚好碰上雨天应该算是一种好运吧。
“那行。”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景扬没再勉强。
趁着雨还没落大,早拍早结束。
“能接受。”
接着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着导演的话。
第一场是温蔷被人放了鸽子,又正巧没带伞,此时天冬雨滚滚而下,她匆匆提着东西往宿舍赶的戏。
村庄前面有一条石灰小道,和剧本里通往宿舍楼的林荫路很像。
谁知导演刚开始喊“a!”后雨势就渐渐大了起来,豆大的雨点砸在脸上都有些生疼。
饶是这样,导演脸上满意之色溢于言表,他觉得氛围感直接就出来了,没有叫停。
温蔷自然也不会说什么。
回想起那年大四的雨也是这么大,径直染透了她的鞋和袜。
路上没有什么能够躲雨的地方,她只能淋着雨快步走。
“温蔷,我看你走之前带了伞,就不去接你了哈,今天我刚约完会回来,整个人真的好累,就先睡觉了哦。”
口袋里手机铃响起,温蔷掏出来打开,一只手挡着雨,读着室友a给她发的消息。
她们寝室一共六个人,其他四个不是在实习就是在谈恋爱,基本上晚上都没回来过了,现在就只剩下她和室友a两人。
雨从指缝滑落滴到了手机屏幕上面,温蔷用指腹抹了抹雨水,回了个“好”,下一秒把手机放进了口袋里。
冬天大多时候穿的是羽绒服,雨渗进衣服灌得满满胀胀的,使她的步伐变得笨重起来。
她今天也是去市区实习的,但面试官放了她鸽子,现在不得已打道回府,早上化得妆被完全淋花,俨然成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落汤鸡。
此时此刻,她只觉得身心疲惫。
天完全暗了下来,风雨交加,偌大的校园已经没什么人了,她走的这条小道更是冷清僻静。
温蔷被淋得湿透,浑身泛凉,小跑到宿舍楼底下。
蓦地见到旁边的香樟树下有一道欣长的身影。
只一眼,她就认出了他是谁。
景扬正站在树下,眉眼懒散,没骨头一样靠在那里,黑发被沾湿他没管,手里有伞也没打开,好似任风雨千樯。
看着此景,温蔷突然就顿住了脚步。
不一会儿,一阵匆匆的脚步声从她身后响起,听起来十足急促。
景扬听到动静后侧头一看,湿漉漉的头发贴在额间,那双黑色的眼隔着雨幕和温蔷对视着。
只一眼,就把她的心脏攥紧。
温蔷被他看得心慌意乱,急忙别过眼,连形象都不要了,手里的东西不小心掉在地方发出啪嗒一声。
下一刻,景扬朝着这边走来。
是走向她的吗?
温蔷开始痴心妄想起来。
欲抬头,余光中却瞥见了景扬的衣角,他正与自己擦肩而过。
“......”
温蔷转过身,看见后面还有一个女生。
从她的角度看,那女生长得很漂亮,十足张扬,身穿羊毛大衣,里面是件修身裙,脚踩大长靴,景扬走到她身边后她就停下从容不迫地撩了下头发,即使人被淋湿,她在昏沉雨夜也风情万种。
这是景扬的女朋友吗。
不得不说,他们很般配。
从喜欢上景扬的第一天起,她的直觉就告诉她:景扬一定喜欢这种成熟性感的女生。
温蔷失神地看着两人,心里又酸又涩。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莫过于——
你站在他面前淋雨看他,他往回头看,看到却不是你。
即使是站在同一片土地上,三人却是生长于极端的两个世界。
太过狼狈了,温蔷捡起包包,最后望了一眼他们就朝宿舍方向走去。
只是那刻,脚步变得愈发沉重了。
-
一瞬间,曾经的记忆蜂拥而至。
那些片段也像被雨打湿了一般,是潮湿的,寂静的,蛰伏的。
是她太得意忘形了,以为现在一切都变得更好了,以为景扬这些天对她的好带着一点真。
她忘了,景扬众星捧月,有许多个曾经。
思绪混乱不堪,再回过神时,温蔷再一次走到了大四那年的宿舍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