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何珩穿着丞相正装,最后对着倒在龙椅下那具无头尸体拜了一拜,便被套上铁枷带走。
路过午门,他看到了叔叔和胞弟们的头颅已经摆在上面任由乌鸦啄食。而绳子正套在他父亲脖子上。
显然是以老迈之躯遭受了毒打的何阁老面无表情,只是向何珩投来了一个眼神。
何珩早知道,曾经在京城呼风唤雨的何家,迟早是要遭报应的。
那些被他们所害的人化为恶鬼修罗,从地狱里回来了。
只是何珩连和亲人死在一起都是奢求。
他被投入了天牢,等待着那个人,那个昔日被他何珩害的身败名裂,重伤流放边境的端王到来。
端王现在已经不是那个生母出身奴籍,默默无闻的皇子,而是灭夷狄,平祸乱,民心所向君临天下的齐武帝。
他该是有多么恨何珩?他曾经最好的朋友,差一点结拜的兄弟,却是那个算计他,陷害他,最后夺走了他未婚妻的叛徒。
何珩心里清楚,他不会让何珩死的轻松。
但何珩等来的人却不是他。
“何公子。”
来人是昌平侯贺兰鸿,是何珩亡妻长宁县主贺兰芝玉的大伯,长公主驸马的嫡兄,亦是昔日何珩和端王共同的骑射老师。
何珩抬起头,即使是被沉重的枷锁压着,披头散发的他依旧如竹一般挺立,凌乱脏污的囚服也不减他清高傲然的气质。
谦谦君子,芝兰玉树,谁能想到这样一个无瑕美玉般的公子,手腕却是那么的老辣狠厉。搅得齐朝上下腥风血雨,赢得惨烈的夺嫡中扶持宁王上位。
如果当年没有长公主奔走相救,端王怕是早就死了。而何珩将权倾朝野,万古留名。
就只差一步。
“我来是告诉你,陛下追封阿玉为公主,把她的墓葬迁入皇陵。”贺兰鸿一字一句道,“从此以后,她就不是你的妻子,你何家的宗册上没有她的名字。”
何珩冷冷道:“芝芝金枝玉叶,自然不该再与叛党逆贼扯上关系。”
“你知道就好。”贺兰鸿冷眼道。
刑具压迫着他的脖颈,他艰难的抬起头,看着自己岳父的兄长:“但果然,昌平侯,比起我,果然他更能入你们贺兰家的眼。”
贺兰鸿沉默片刻,叹息道:“当年,他确实当初是自请远走边外,留书让长公主退婚,成全你的一往情深。”
何珩冷笑:“你以为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知道,所以我才嫉妒!”
说完,他声音激动起来:“芝芝和他身为表亲,青梅竹马,芝芝心里爱他,爱到用自己的命逼我承诺不再追杀他。我算什么?!他说给我就给我?!”
贺兰鸿叹息:“当年你金榜题名,就算不是何阁老的儿子,身为新科状元,别说县主郡主,就连迎娶公主都是绰绰有余,你这是何苦又要抢别人的未婚妻。”
何珩凄凉的笑了起来。
“不多说了,他赢了。成王败寇,我任他宰割。”何珩的的脸色暗淡下来。
贺兰鸿叹息。
“你还是狭隘了。”
他让开一步,侍卫打开囚门,鱼贯而入,为首者端着一个瓶子。
“何公子,请吧”
被取下铁枷的何珩看着囚门合上,看着贺兰鸿离去。
“陛下顾及昔日情分,还是想给你一个体面的死法。”
何珩冷笑着,突然大声道:“你去告诉周瀛,我何瑾之至死也不后悔!!!”
说完,他服下毒药,猛地将瓷瓶掷在地上。
药效很快发作,他晕了过去。
贺兰鸿听到瓷瓶破裂的声音,轻轻叹息,却突然拱手退到墙壁边。
“陛下。”
高大的身影笼住贺兰鸿,让他看不清这个还穿着盔甲的男人的表情。
他开口,却带着一丝苦涩:“昌平侯。”
“陛下你都听到了。”贺兰鸿低着头,“您还是太过心慈手软,何珩这贼死不悔改,不配这么去的这么体面。”
皇帝说道:“起来吧,昌平侯,天牢杀气过重,您还是别久待。”
贺兰鸿起身,回望着他。刚登基的新帝,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可是他的背影看起来却是那么的落寞。
他摇了摇头,出了天牢。
天子驾到,侍卫们纷纷退到一旁。
“别跪了,都让开吧。”皇帝来到,“让我看他一眼。”
“陛下,等一等。”头领赶忙阻止,“何珩虽是文官,但也精通六艺,恐有危险。”
皇帝摆了摆手:“你们有我了解他?”
他蹲下身,手指凑到何珩鼻尖,微弱的气息,逐渐变得灼热起来。
“阿新说的药,也亏那妖僧找得到。”皇帝苦笑道,视线落在他身上。
那年桃花开的正艳,长宁县主的生日宴上,他第一次见到何珩。
十四岁的年纪的少年,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