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只是站在一旁,却不防触上了那仆人求救的眼神。
这是何意?……师尊不理会,我又能如何呢?
我有些愣愣,停顿了片刻,左右四顾,却发现周围并无第二人适合此刻出言。不得已,我只能硬着头皮,试着唤了一声,“……息兰?”
“……嗯?”方才一直出神的师尊竟真的应了,还朝我看了过来。
“你……如何想的?”我避开了他的目光,垂眼盯着自己的脚尖,踌躇一阵,终究是问了出来:“你打算何时启程?”
然而我这一声问,直到话音砸落到地上,也无人相应。
一时间,比方才更加慑人的气息朝我席卷来了。
我僵立在原地。
半晌,师尊似乎牵了牵唇角,但笑意却不达眼底,叫人看上一眼都觉通体泛冷,“海桐便这么……盼我早日离开么?”
他问得伤心,我被引得抬眼,顿时不忍道:“不……”
他的眼神这样的冷漠失望,里头翻涌的暗色似乎便要泛溢而出,将我卷摄其间。我不知是疼是惧,只不由便驳了一句,想要收回前言,只望他不要再露出这般神色。然而不等我多辩,他已经垂下了眼,自行将那阴郁掩去了。
只是这样一来,我心中的愧疚更甚。不知何起,却排山倒海而来,击得我险些溃不成军。
我一时又想到了方才那个微笑的“自己”,还有那个轻抚着“我”的师尊,那时的他眼里有光……只是此刻,他眼中的光已然消去。
……因我之故。
我做过许多物件,可仍觉得人像最是难为,面目易仿,可若神韵模糊,便称不上“像”;如何能将一个死物刻得那般鲜活,我自然心知肚明……
非有心不可为。
“我知晓了。”
正在我默然之时,师尊已然为此做了结,“我过几日便启程……不会叫你为难。”说罢,不待我多言,转身便走了。
我不觉追着行了两步,才猝然停住了。
……不该再追了。
待师尊走远,那侍立一旁的仆人忽然笑眯眯地朝我也一拜,而后走近了些,压低声道:“木骨少爷,桑青少爷让我给您带个话,让您不必忧心,城中一切安好。”
桑青便是我那三师兄。
我一惊,骤然清醒过来,“你……”
“木骨少爷不识得我,我却是识得少爷您的。”那仆又是一笑,瞧着甚是憨厚,“小的桑九,是桑青少爷身边的人。”
我知我三师兄来自城中大族,早年遇过险后身旁暗处便一直跟着人,只是我未得见过罢了。
沉默片刻,我望了望师尊离去的方向,“师尊不是不能擅离城中么?可如今为何会这般模样出现在此?”
“正是——只是来央城此事,是尊主自己应下的,旁人哪能置喙。”桑九点头,“两年前,您离开之后不久,尊主的情况便大有好转了,行事已与往常无异,已然是恢复了的样子……岂知时隔这么久,还能再生变故。”
“……这么说,师尊那时已经恢复了?”
“确实如此,这两年来城中事务已由尊主重掌——此次尊主逾期未归,又与城中失去联络,桑青少爷这才派小的前来。”
“恢复了就好……”我喃喃应着。
这样一来,我唯一的顾虑也消去了。
我呆站着,直到桑九出声提醒,才恍惚回神。
我看着面前的桑九——他是两年间我离祈月城最近的机会了,透过这个人,我便可一窥令我朝思暮想却不得靠近的人,窥探两年间我全不知晓的师尊。犹豫了一阵,我终是败给了那点奢望,忍不住探究了,“那师尊恢复后……可还记得我?”
桑九笑了笑,“自然是记得的。”
我几乎是压着他的声尾便问了,迫不及待,“那你们……是如何解释我的去向的?”
“只说您去云游了。”桑九察言观色,稍将后半句也吐露了:“……尊主并未多问。”
……是了,在我对师尊用情蛊之前,他从未待我与师兄们有何不同,会得这样的反应,再寻常不过。想来若非我强求,或是这辈子都不会和他有那般亲近的时候。
想得明白,心中却也愈发难受。
“知晓了。”
我叫酸楚塞满了心窍,很是缓了几息,才又能哑着嗓子出声:“先前跟在师尊身边的那人逃走了,他究竟是何人?师尊为何选他同行?”
“尊主城外行踪向来诡秘,少爷们也不敢探寻。此次尊主是独行,您说的那个人,并非城中之人,小的斗胆猜测,或是尊主雇来照顾起居的也不定……”
“……”确实也像师尊行事的风格。
至此,我已不再有什么想要知道的。正要让桑九退去,却听他忽然道:“木骨少爷,可曾想过……就此留下尊主?”
“大胆!”我悚然惊斥。
他利落跪下了,口中却仍说着些谋逆之言:“依小的看,尊主对您也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