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选心里涌出一点不好的预感,仿佛自己是漂在惊涛骇浪上的孤舟,一个大浪扑来就会把他按进冰冷的深海里溺毙。
而在另一侧看不见屏幕的一端,任韧似乎猜到对方会讲出什么混帐话,握紧的手指发出清脆的指节声,如果不是顾忌着程选,他肯定会把那只杂碎剁碎了喂海。
“呦呦,是心虚了吗?”男人发出嘶哑难听的呵呵笑声,聒噪的厉害,“敢做不敢当,我呸,你任韧也有害怕的时候啊,那个对面的小情儿,你不是一直在查你爸怎么死的吗,哈哈哈哈,你爸就是被任韧杀死的,哈哈哈,和杀复仇人在一起的滋味怎么样?”
“撅着屁。眼给艹,你老子会不会死不瞑目,哈哈哈,”不堪入耳的断断续续的传过来,撕拉一声,断线了。
程选眨了下眼,似乎还没消化完突如其来的答案,大脑如同断线的电脑,迟迟连不到信号,
原来如此,这么久的不安奇怪都有了解释,像是柔软的毛毯里藏了根细针,一边提心吊胆的享受温暖,沉溺在柔软的呵护,一边在你最放松的时刻扎进你皮肉, 不够痛但足够醒悟,哦,原来一直是一场编织好的美梦。
从第一天的相遇,让他不禁要怀疑以前到底是真情实感,还是虚情假意,计较太多反而显得自己是个笑话,他没有一刻像现在厌恶自己的聪明头脑,想要糊涂的相信都做不到。
“程哥,你还好吧,”小吴忐忑不安的看着坐在椅子上的人,眼神毫无波澜,脸色看不出异常,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你别听那傻比瞎叽歪,任爷对你怎么样,你自己不清楚吗?”
站在周围的男人不屑的一瞥,似乎并没有对小五诋毁的言论表示不满,的确,他们老板又不是那傻比,老实看好这俩人就行。
程选并没有什么表示自己的看法,背后的人想要看到的,他偏不让如愿,挑拨离间,老套但真的有用,不说还是他和任韧彼此互有保留的情况下,简直就是致命一击。
他不能脆弱,更不能失态,或者说他还抱着一丝渺小的希望,和那些傻傻相信爱情的小女孩一样,只要有一个站得住脚的借口,都会飞蛾扑火般的相信。
“砰,”
空旷的海面上,一声枪响尤为清晰,任韧握着枪,神色冷冽,犹如深渊爬出来的恶魔,对面面色狰狞的男人上一秒还在哈哈大笑,下一秒就如同按了暂停键,额头上的窟窿汩汩流血,从甲板上栽了下去,黑漆漆的水底看不见一点血迹,一个波浪砸过来,连那点若有若无的血腥气也消失殆尽。
“一群蠢货,”
小蝴蝶漫不经心的看手指,激怒了猛兽,不见血可是不行的。
无人知道那天的血染红了海,连残骸也被水里的小东西啃食殆尽,“老大,怎么办?”
全部清理完以后,天边隐隐泛起了白,丝丝缕缕的朝霞迎着浪花,溅出晶莹的水滴,任韧望着看不到尽头的海面,深邃的眸子和着阳光,像是燃起火焰,他吸了口烟,面无表情的开口:“回去。”
任韧并不担心古权会对程选做什么,毕竟对方想要除之而后快的一直就是自己,先是试探,后是绑架,怎么还要来个挑拨离间,不得不说,比手段这一块他甘拜下风。
“人跑了,”听着下面的汇报,任韧勾唇一笑,深沉的眼睛里浮现几许异样的笑意。
几人马不停蹄的坐直升机飞回来,本来是想逼出老东西,结果是金蝉脱壳,虚晃一枪,任韧神色如常,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事情他不陌生,甚至连背叛他的手下也并不觉得有什么,毕竟人各有志,但只要他抓住,就不好说了。
“老大,现在我们要不要查查?”回来的时候先去的别墅,结果除了乱糟糟的一片,早就人去楼空,然后就是下面来说疗养院人跑了,任韧蹲下来一只手摸着狗,手法娴熟,语气不紧不慢道;“不急”。
该来的迟早会来,他只要等着就好了。
废弃的破旧工厂,凌乱的扔着些旧物,空气中腐蚀的铁锈味道和常年不见人的霉味随着时间在鼻尖发酵。
外面已是月上中天,程选垂着眼,思考从昨天到现在,满打满算两天时间,可以做的事情太多了。
“吃饭。”
一个外国人用不熟练的中文开口,把一盒盒饭扔在他面前的空地上。
程选没有动作,他缓慢的抬头,长久缺水的喉咙隐隐发痛,“你们抓的那个人呢?”
嘶哑的嗓音不难听出此刻的虚弱,程选盯着对方,试图从表情里读出讯息。
外国男人只是冷冷看了一眼,不排除没有听懂的可能性,程选穿着睡衣,上面早就狼狈的沾满灰尘。
他盘坐在地上,一勺一勺的往嗓子眼塞食物,颗粒状的米粒此刻像是沙砾磨过喉咙。
程选不言不语的吃饭,按照眼前这个情况,对方是在等一个时机或者在等任韧沉不住气抓住把柄,所以自己还是老实的当个人质,毕竟好歹也是有点利用价值。
小五在被带走别墅的时候分开的,程选咽下最后一口米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