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择宣其实并没有因为喻恒筠上午的态度生气,但心里除了初尝的委屈,还有无论如何都让他无法抬头望向喻恒筠双眼的莫名情绪,哽在喉间不上不下。
大寒冬的,他顶着喻恒筠热切紧随的目光,把被盖拿上,到一楼的沙发上安上了临时的休憩地,两人都一夜无眠。
第二天喻恒筠还要继续去上班,即使两人间的气氛僵到这种份上,傅择宣也没忘了给他备好早餐,自己又缩到音乐房,不和喻恒筠打照面。
等到人已经去上班了,傅择宣才又把昨夜没放回家中的行李拿出来,拉着回了自己在观海苑的房子。
喻恒筠回家没见到恋人,打通讯器没人接,以为自己真把人惹恼了,是好一阵找,熟悉的人被挨个儿问了一遍,又上研究所去把人一一盘问了,依旧没找着。
最后还是被许涵通知,人在心理咨询所里,暂时不想和他见面,只报个平安,这才稍稍安了心回家等待。
许涵挂了通讯,对上像个大爷似地霸占他办公桌的人那灼灼的目光,无奈道:“通知了。”
「滴滴」两声,傅择宣低头看自己通讯器里的讯息,来自喻恒筠,他明白这是刚挂了通讯就又发了讯息过来。
往下一划,上面是数条他未曾回复的讯息,询问他在哪儿,是否平安,是否回家。
没有一条责怪,也不曾质问他的不告而别。
左手拇指在那个只有一颗星星的白底头像上摩挲了下,带着消息界面也动了动,傅择宣熄了屏,收起通讯器直面许涵,微微启唇,开始回答他在心理咨询所找到自己时一连串的询问。
……
灯光下许涵的面容有些模糊,傅择宣能看出他在轻松表情下暗藏的关切,为打消这份忧虑而摇了摇头。
“不是吵架。”而是咨询。
数天前冷战那次,他和喻恒筠两人真正在一起也才两周。在喻恒筠一言不发离开家里后,傅择宣就两人相处的问题仔细思考许久,最终下定决心离开两天,冷静思考他们的关系。
他思虑向来重,做事前又瞻前顾后,怕打搅喻恒筠的正事,甚至都没打招呼,于是到几处旧地散心,到晚间才找上许涵。
哪成想喻恒筠工作时满脑子都想着前一天晚上傅择宣的表现,思来想去都觉得不对劲,当天早早就回了家。
于是傅择宣就这样「走丢」了,听到许涵急匆匆赶来心理咨询所确认他的安全,傅择宣才知道自己无意识间又闯下了祸。
也难怪当时许涵见面就嘲他:“怎么如今连个三岁小孩都比不上了?”
之后傅择宣和许涵解释了两人发生的事,甚至坦诚自己想要帮忙却又帮了倒忙,虽然不像之前SLAF病毒一样是个「生存即为错误」的矛盾事件,但终究是让他产生了「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的自责心情。
当时许涵也是像今天这样说的,让他和喻恒筠把话说开。于是不容他反对,把喻恒筠叫到了咨询所把他领了回去。
但两人回去后终究什么都没说,喻恒筠当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好声好气哄他睡了,自己又继续忙那些事。
那天傅择宣闭着眼假寐,直到喻恒筠翻身上床,带着一身潮湿又清爽干净的气息憩在他身旁。
睁眼他看见喻恒筠眼底的乌青,合上眼都不能消散的疲惫,心里百感交集,他想要分担些什么,依旧是添了乱。
想轻柔抚摸喻恒筠的眼眶,怕打搅他的睡眠,也作罢。
喻恒筠还是没有责怪,对待他依旧是温柔至极,分明没有谈过恋爱的人,在这方面却是得心应手。
傅择宣心绪复杂,又不由得想起两人确认关系前后的相处方式,竟是有些惆怅。
但他对谁都说不出口,要谈论喻恒筠和他的亲密行为,在确认关系后反而变得平淡如水的疑惑,对傅择宣来说比登天还难。
更别提在这次他「离家出走」回来以后,他甚至觉得两人间竖起了难以破除的隔阂,连彼此间的肢体接触都有些陌生。
见傅择宣在自己说完劝解的话语后仿佛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难以自拔,许涵明白事情可能还没解决。
在心底念了句“喻恒筠你到底在搞什么,明明把宣宣的心事转播给你听了”,他又糗傅择宣:“来到我这儿就得把深思都给我吐出来,你不会没做好这个准备吧?”
傅择宣也不是听不得激将,但他确实做好了彻底解决和喻恒筠之前问题的准备。
“我觉得摊开说不会涉及问题的本质。但我更不解的是……”
他甚至不知道两人的问题在哪儿。
但傅择宣明白,问题是出在他这儿,喻恒筠没有任何错处。
许涵看他略带迷茫的眼神,终于不再隔层雾气般望不透,像天上飘了多年的云累坏了,寻到落脚处,终于栖息。
这让许涵欣慰,今晚他在酒吧瞧见无声无息出现在吧台前的小青年时,心里就不怎么担心这两人的事情了。
他从不认为自己能给来咨询的人们带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