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三月初五。
身穿嵌钉铠甲的士兵,一排排战马在城外集结。
从京畿卫营和各州郡调集而来的二十万平叛大军浩浩荡荡地出发,长龙般的队伍在宽敞的官道上,几乎看不到尽头。
萧漠天亮前被人安插在军械辎重营,身份成了锦州郡调值过来的一名边防守备,从五品千户,各种调任文书一任俱全。
果然,连鸿州的身份都能生生造一个出来,他这种原本在陛下身边有官职的人,照应起来更加没什么难度。
他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说起来,前两年,他曾主动跟陛下提起想从近卫营调去地方卫所,但靳清没有应许,只说是朝堂斗争激烈,他在外也会受到排挤,让他再等几年,局势稳定了再说。
而实际上,自从他父亲去世之后,他自动继承了萧戟平远侯的爵位,长年在陛下身边当侍卫并不是长远之计,想重振候府荣光,还要立下功勋才行。
眼看时光磋磨,他一度很焦躁,但陛下不允,他也毫无办法。
只能自我安慰,陛下一定比他思虑得周全,说不定是有什么他想不到的难处。
现在回头一看,分明是靳清不愿意将他外放,一再推脱而已。
征远军一路上都没有隐匿行踪,日夜兼程向岭北出发。
萧漠所在的军械辎重营,主要负责运载军队所需的粮草、武器、装备等,全营官兵2000余人,内将官1人、中军1人,下统军车兵30人,配军车3辆、杂役兵200余人、车炮兵1500余人,一次可载米200石、烘炒300石、黑豆500石。
全营装配的火铳重炮,既可保卫运输途中的安全,又能随时投入战斗,以火力支援其他部队作战。
可以说是整个平叛队伍里最安全同时地位又高高在上的军营。
与此同时,因为装载重物,长时间居于大军后尾,从出发到达岭北的月余期间,萧漠几乎没有机会看到前营将士,更不用说核心将领。
他连指挥营的影子都看不到!
偶尔有将士骑着马匹从前方部队跑过来传递命令,也是,“出发,休息,原地待命,埋锅做饭……”等常规命令。
萧漠日常任务很重,需要随时分发清点装载物资,不敢有丝毫怠慢。
他不太擅长珠算造册这种工作,日常都由一名叫唐坤的中将帮他,青年十分得力,基本上大小事情都能处理妥帖。
尽管如此,萧漠也不敢擅离营地。
更遑论悄悄跑去指挥营见靳璟。
转眼已经月余过去,靳璟率军即将抵达通州,他听从兄长的安排,并未急着出兵,而是派人先在通州城外悄悄分散兵力,驻军不动,派人现行打探通州的消息,不出所料,洪林果然在通州以南安排重兵把守。
靳璟立刻召集指挥将领连夜商讨进攻计划,鸿州和西陵弧对于派谁作骑兵先锋进攻通州又开始激烈争吵起来。
这一路上,只要他们几个凑到一起,必然因为意见向左而争吵不休,靳璟没有办法完全压制住西陵弧,往往需要鸿州出言献策。
攻击通州无疑是打响首战,立功的好机会。
最终,西陵弧利用自己在军中威望,将先锋位置成功夺走。
西陵弧屈居在靳璟的掣肘下,心有不甘,此时终于等到了机会,他看着自己身后的骑兵,虽然人数不多,但都是以一敌百的精兵强将,此行虽然危险,但他依然胸有成竹。
等他走后,靳璟才转头对鸿州道,“你那边都布置好了?”
“是,等西陵弧拿下通州,洪林那边,我去联络。”鸿州道。
靳璟点点头,看着营帐外飘扬的大雪,辛辛苦苦行军这么多天,这一天终于快要到了。
鸿州深夜乔装改扮而行,秦霄跟在他身后,在走了几公里路之后,他忽然停下来,命秦霄在原地等他几个时辰,他去去就回。
秦霄没有听令,仍然隐藏步伐跟在他身后。
这里地处岭北的深山中,鸿州早年被叶炳贡派来打探过,对地形十分熟悉,他从小路折回军中,中途找了一匹没有主人的战马,避开巡逻的士兵,在重重战车护卫的辎重营中,找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萧漠正在指挥士兵们埋锅做饭,急行近千里之后,终于接到命令暂时在这山坳中驻扎待命几天,他浑身毛毡,看起来膀粗腰圆,粗着嗓子,“快!大雪马上要来了,一柱香内必须收拾干净!”
他冒雪站在一群兵士中,十分显眼。
等他回过神来,小兵单膝跪地,“报——大人,有人求见。”
萧漠回过身来,看到一身异族打扮,刻意压低帽檐的鸿州,他愣了一下,对方已经大步朝他走过来,精致的下颌抬了抬,熟悉的幽兰香让快要冻僵的鼻头又有了知觉。
“鸿州,你……”冻得通红的脸颊和鼻头,让他的表情有些滑稽。
“过来说。”鸿州攀上萧漠的肩膀,低头将他往营帐后方人烟稀少的地方的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