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子上坐着一人,低头不知在想什么,头发披散而下,纠结成团,脸上也黑漆漆的。
“神医。”暗卫在笼门前蹲下来,轻声道,“您是宣尉,宣神医,对吗?”
男人依旧不抬头,不搭理,仿佛听不见。
暗卫又道:“神医,我们能救您出来,也能送您回家。只要您救好我们家夫人,无论什么条件您随便提,我们教主都能答应。”
好一会儿,宣神医才缓慢抬头,两眼无神地看着人,道:“有病人?”
“是!”
“什么病?”
“受过内伤,又撞伤了头,醒来后便不认得人了,经常觉得自己是别人,会说胡话,但日常生活能自己料理。”
“嗯。”宣神医点了点头,又闭上眼不说话了,也不知他这声“嗯”是什么意思。
“神医?”暗卫有些着急,又不敢怠慢了人,“我先将您放出来,咱们好好休息一下,吃点东西……”
“不必。”神医喃喃,“在这儿待久了,倒也觉出几分好处。”
“什么?”
“我这辈子救了无数人,承蒙厚爱,被尊称一声神医。但那又如何?我救得了别人,却救不了自己。”
暗卫有些疑惑:“神医也……生了病?”
“心病难医。”宣神医靠在笼子上,缓缓道,“我想尽了办法,治不好自己,也治不好爱人。爱人过世后,我唯一的希望就是找到……她。”
宣神医顿了顿,语气沧桑又绝望:“但已经这么多年了,希望越来越小。我固执地不放弃,只要我还在找,心里就总能得些安慰。但不过是自欺欺人。”
暗卫想起之前得到的消息,劝道:“您别这样想,您要找谁?尽管告诉我们,教主一定会帮您的。”
“每个人都说要帮我。”宣神医讥笑一声,“但不过都是想帮他们自己。世人无不自私。”
“……”
“他们有求于我,自然什么都应。一旦我没了用处,那又是另一码事了。”
“万壑宫说到做到!”暗卫立刻道,“别人我不敢说,但教主答应过的事从未失信于人!”
神医眼皮子动了动,似乎有些心动,但很快他又嗤笑一声,摇摇头:“我已听过无数次相同的话了。”
“我早已身心俱疲,现在被迫停下来,在这里关了些时日,反而想通了。”宣神医道,“命该如此,没法强求,此后只想卸去大夫身份,归隐山林,做个凡人终老一生……”
他又无奈地自言自语道:“其实死在这里也挺好,我太累了……只是没脸下去见爱人……”
“神医!”暗卫一听急了,一把打开了笼门,将人拉了出来,“您这么精湛的医术,若不用来造福世人,岂不浪费!你们大夫、你们大夫不都讲究悬壶济世吗?现在有病人在您面前,您当真不管?!”
宣神医没骨头似地被暗卫提着,再不说话了。
暗卫急得眼眶都红了,先将人带出山洞回了酒家,给对方洗了澡换了衣服,又押着老板娘做饭。期间他不断地劝慰神医,但神医不吃不喝,仿佛真要绝食一般。
好在,翌日下午,秦岚之等人风尘仆仆地赶回来了。
他们临走前还顺便救了被贩卖的那群小孩儿,一路带了回来。
小月儿去安排孩子们的住宿,秦岚之抱着谢喻兰往屋里走,步伐匆匆,脸色铁青。
“教主!”暗卫从楼上奔下来,急急道,“神医已经一天不吃不喝了!”
“灌也给我灌下去!”秦岚之眼神狠厉如狼,咬牙切齿道,“这病他是看也得看,不看也得看!”
他发狠地抬头看向楼上:“我奔忙数月,就为了找他。临到头了,他别想给我来这套!”
暗卫又看向秦岚之怀里的人,惊道:“夫人怎么了?”
老六安顿了马车急匆匆进门,大着嗓门儿道:“还能怎么了?病情恶化了!之前就一直断续地发烧,现在高烧昏迷了。那人真是神医?快把他带来!”
暗卫:“!!!”
毒一戒拿着药壶匆匆跟过来:“来来,再喝点!”
秦岚之坐在椅子上,将软绵绵又滚烫的人抱在怀里,缓慢地喂药。
毒一戒这一路冷汗直冒,生怕出了差错,好在离开酒家前他熬了不少救命药带在身上,但此刻也只能吊着谢喻兰一条命,其他的,他真的是帮不上忙了。
“这么烫?不行啊!”毒一戒探了下谢喻兰的额头,搓着手道,“这药再喝就没效果了,要抓紧时间。”
“喻兰,喻兰?”秦岚之紧紧抱着人,不敢松手,贴在对方耳边轻唤,“能听到我说话吗?你给我点反应,喻兰?”
谢喻兰眼皮动了动,但很快又没了意识。他脸上泛红,浑身冒汗,一会儿冷一会儿又热,不时还梦呓着“疼”。
也不知到底是哪里疼,旁人束手无策,听得心都要碎成渣了。
秦岚之上天入地没有怕的,但此刻却帮不上忙,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