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她问到了!
景昭心里有些高兴,面上却仍然淡淡的,“嗯,十年前我手中的钓竿已经化成银白,应该就快……”
话未说完,整个场景忽然轻轻颤了一颤,很轻微。
这是怎么了?
景昭正有些奇怪,离音手中的棋子就咔哒一声掉了下来,在地上寂寞地滚出去老远。
离音还无知无觉,只下意识站起身,神色惊喜莫名:“是苏白!他醒了!”
话音刚落,原地一阵风来,她整个人一下子就消失了。
景昭还捏着一枚棋子坐在原地,看着地上还未完全安静下来的黑色棋子,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
苏白醒来了。虽然还需要漫长的时间才能完全恢复如初,可至少,他是真的醒来了。
离音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悦之情。即便苏白马上闭关了,她还是兴致不减,甚至亲手操办了一次盛宴。
盛宴一共进行了三日。从第一日的辰时开始,一直进行到第三日星辰漫天时才结束。
宴席落幕后,离音拎着一壶甜酒,径直飞上了望渊楼的楼顶,在红尘三千镜对面不远处的地方,安然躺了下来。
星野四垂。漫天繁星就在天幕中莹莹发着光,像是近在咫尺,又像是远在天涯。
离音不期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学过的物理。说漫天星光,其实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发出的。它们为了与此间的生灵相逢,不远万里长途跋涉,许是得走上千年万年,甚至是更久,才能落入此地生灵的眼中。
但其实,星光也许根本就不在意是否能与这里的生灵相逢。它们存在着,以自己有意或者无意的方式发着光,却并不在意这些光会不会成为另一些人眼中的风景。
它们只为了它们自己,甚至也不为了自己,只应着一种懵懂的本能。
一如此间的天道。
可就是此间的天道,孕育了无数的生灵。她是生灵中的一员,天道孕育了她,容纳了她的意识,她的感知。
于是她能清楚地感觉到心中的那种圆满。就像是枷锁得解,大石落地,又像是晴日里暖风拂面,一种……自由自在的感觉。
离音忍不住弯起嘴角。
她知道自己应该有点喝醉了,微醺的感觉翻涌着,放大了她心中那种圆满的喜悦。于是她看山可爱,看水多情,连看漫天星空都让她觉得温暖无比。
离音微微侧过头。几步外的地方,胖团正抱着一杯甜酒喝得双眼冒花,嘿嘿傻笑。淡淡的星光下,它毛茸茸的脸上像是起了一层浮光,可爱软萌得能化到人的心里去。
它还在说着胡话:“苏白,醒了。阿音……嘿嘿,这下就……开心了……哎呀……酒好甜……咕噜噜……”
离音脸上的笑更柔了。
一阵风来,景昭的虚影在几步外的地方若隐若现。
他看着躺着观星,神色格外放松的离音,心内不知怎么的有点惆怅,“就这么高兴啊?”
星光再好,美酒再醇,他以虚影之身,到底没法真正感受到。
离音还在笑,“高兴啊。故友平安,还不值得高兴?”
景昭忽然道:“那如果我也醒了呢?”
离音还没回过神来,“什么?”
景昭微微吸气,直直看着离音,道:“离音,我准备……活了!”
离音一愣,紧接着是一惊,浑身的酒意霎时就散了个干干净净。
——
苏白醒了,跟景昭活过来,在难度上完全不是一个量级上的事。前者只需受渊南圣地的滋养就能水到渠成,后者却不亚于是一场生死豪赌。
人死了就是死了。在死的那一刻,肉身与魂体的联系就切断了,即便景昭曾经是自己肉身的主人,他也不可能通过简简单单的魂体归位就能醒来。
更何况,距离他身死已经近百万年了,如今他的肉身早就与魂体不相适配了。
可景昭若是想活过来,一样离不开他的肉身。他必须以自己的肉身为本体,养成伴生灵植,重新孕育自己一次。
换句话说,他得依靠自己的力量,把如今现有的肉身打碎,以肉身血脉为基,先养活伴生灵植,再融合自己的魂体,重新孕育出一个自己来。
这个过程的难度可想而知。
景昭的肉身已经在荒芜之地镇守了近百万年,生机几近弥散,即便他后来得了前辈的馈赠,离音又以天衍生机阵替他弥补生机,他的肉身情况依然不容乐观。
在把自己的肉身打碎之前,他必须将肉身的死气完全剔除,杂质完全排出,而后才能进行下一步。
景昭在红尘三千镜中一垂钓就是近百万年,如今他魂体有多强的实力,连离音也说不好。
强大的实力大多数时候都是一件好事,可这时候却成了个致命伤。魂体的实力越强大,对肉身的负担越重。可以预感,景昭孕育重生的时间不会短,至少也得是上万年。
可孕育重生一旦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