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定好了计划, 但驮乌雷(陆备)不是个鲁莽的人。
他先遣了几首船做先锋,去查看一下通汇附近的情况,顺便探一探边军的底细。
通汇是南江水系最西边的末梢, 到达通汇再穿过令苌关, 一路西北可以到达漠南草原。
陆备的先锋船队从南江口出发, 一路沿江西进。大船连续行驶了几个日夜, 在即将进入边军势力范围的前夕, 整个船队刻意提高了船速, 全员戒备, 严阵以待。
果不其然, 他们遭到了岸防炮的攻击。
只刚刚过了一个江段,先锋船队就折损了一条战船, 一名经验丰富的把头和几十名水手葬身南江。
好在, 这个牺牲也不是没有收获, 借着沉船的掩护, 先锋船上的弓1弩齐开, 火油瓶和天火雷配合在一起, 不要钱地朝着炮1弹发射的方向投掷, 很快就清理掉了许多隐藏在山林中的炮台。
岸防炮是不能移动的固定炮, 一般都会被小心地掩藏在遮蔽物中,避免被人提前发现后准确拔除。但炮口一开,炮台的位置就藏不住了。先锋船队通过的时候,不但把所有发出响动的位置都清理了一遍, 还放火烧山,江岸两侧黑烟滚滚, 树木焦枯, 夷为一片荒野之地。
这是陆备定下的计划, 以焦土之计应对边军的江岸防备。
这样一来,边军就是想要在修补攻击点,在短时间也找不到合适的遮蔽物,为后面的船队进入江段扫清了障碍。
就这样边走边斗,先锋船队很快到达了通汇附近。
一路行来,船队走得极其艰难,沿岸的岸防炮给行船造成了很大的损失,等到达通汇港的时候,船只和人员的损耗已经超过半数。
可即便是这样,带队的司船还是感觉心满意足。
他们这一路,至少走了三个江段,这才仅仅损耗了一半已经是个奇迹了。要知道贺岳景升与边军在白鹭口的那场遭遇战,依旧是两个时辰不到的功夫,仙匀船队一半的大船就沉了东海。
司船对此十分满意,喝令麾下船手和把头也就越发起劲。
前方就是通汇城,只要能探明通汇的虚实,他这次先锋任务就算是圆满完成,回去南江口便可等着领功受赏。
“都给老子醒醒神,前面才是硬骨头!”
司船一声令下,船队中剩余的几只战船立刻拉开架势,气势汹汹地朝着通汇逼近。
他们理所当然地遭受到边军的反抗,不过有了之前的经验,船手们对于火油瓶和火雷粉的运用越发纯熟,许多岸防炮只打了一发就哑火,被泼洒上来的火油烧毁。
“大人,我怎么觉得这火1炮越来越少了呢?”
一旁的参军小声与司船嘀咕。
“咱们这一路行来,边军的火1炮打得稀稀拉拉,与仙匀那边传来的消息可不大一样啊……”
听他这样说,司船皱眉看了看他
“那依你之见……”
“我也是害怕其中有诈。”
参军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上司的表情。
“贺岳景升可是在白鹭口……”
还没等他说完,就被脸色阴沉的司船打断了。
走海的人有许多禁忌,同为领船的他很忌讳有人念叨贺岳景升的名字。
毕竟那是一个在白鹭口落水,七窍流血瘫倒在病榻的倒霉蛋,也就吊着一口气多活了三个月,人还是没了。
听这名字就晦气。
“能有什么诈?”
司船反问,伸手指了指河岸边燃烧中的炮台。
“你是觉得这些火1炮有诈么?”
“我怎不知边军竟然这样壕气,好端端的炮用来算计我们这点人,可不是太暴殄天物?”
那参军一想也有道理。
毕竟火1炮这东西金贵着呢,听说东林场那边至今都仿造不出来一架能用的,匠人却不知道死了多少,可见造出一门实在不易。若谁这得了宝贝,如何舍得那它做饵?何况还是在苦寒之地、物质不丰的边军。
许是通汇刚刚入手,边军还来不及细细布置防卫,这才让他们找到了可趁之机。
他不敢再说,心中的疑惑也散去了不少。
不管怎么说,通汇城还是拿下来了。船队上岸的时候十分谨慎,先用火油瓶又在城中放了几把火,这才小心翼翼地登陆。
后面的事倒是十分顺利,除了遭遇一小部分边军顽抗之外,整座通汇城都没看到什么人。不过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毕竟通汇也是边军刚从胡人手中抢回来的,之前被西胡部族占领的时候,城中百姓逃的逃,死的死,与空城也没什么区别了。
司船留了一部分在通汇城据守,自己则是带着剩余的几艘船折返回南江口。
这一趟行程,船队缩水了三分之二,但回城的路上众人还是满脸喜气,回到南江口码头也都是趾高气昂。
毕竟,他们完成了最艰难、最危险的任务,还成功地凯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