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江与三枝河交汇口的这场战斗, 被后世称为史上最令人不可思议的水战之一,然而在当时,除了水战的亲历者之外,几乎无人知晓。
史学家们只能从时代口耳相传的谣言野史, 以及在三枝河口发掘的的沉船残骸中, 隐约窥见那场战斗的残酷。
在这场战争中, 过万的西胡兵丁葬身水底, 雄霸百年的陆氏船队, 楼船几乎损失殆尽,自此元气大伤。
这其中除了有火1炮的威胁外, 还有胡骑惊惶干扰督船和把头操作,导致船误入暗礁区损毁的原因。
没有吃过炮1弹的陆家船手,是不能理解西胡部族对于火炮的恐惧的。他们不明白为什么只听到一声闷雷响,这些胡人就像是疯癫了一样, 没头苍蝇似的四处寻找躲避地。甚至有反应激烈的, 在发觉自己乘坐的船已经暴露在对方的炮口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直接闭着眼跳入了滚滚的南江水中。
怎么回事?到底为什么?!
可是很快,他们就问不出问题了。
余下四艘风帆船此刻也追了上来, 与另外两艘齐头并进,围捕落在最后的猎物。
热武器对于冷兵器的碾压, 是不可跨越的时代差距,许多船手只来得及感觉到爆炸的冲击, 下一刻就永远的失去了意识。
战况无比惨烈, 陆氏船队几乎是被人追着打, 反击的火油瓶和天火雷, 投掷距离连蒸汽船的边都沾不上。
整场战斗持续了两个半时辰, 十几艘楼船全数被击沉在三枝河,江上到处都是残肢断臂的尸体。
边军过来收尾,却没找到陆备的尸体,也不知道是不是直接给卷入河底,或是漂到下游不知名的地方。只是再往前走就是陆家的地盘,宁非虽然半点不打怵与陆涛正面刚,但他这次占了大便宜,暂时还不想横生事端,索性就打道回府了。
消息传到岐江城,陆涛握着军报的手都在颤抖,喉头一甜,咳出一口鲜血。
十三艘楼船!十三艘楼船!
就是抓鱼,一网下去还得有几条漏网的,怎么就全都沉在三枝河?!
他越想越气,越想越心疼,胸口一阵阵的气血翻涌。
倒不是心疼那一万多胡兵,那些都是祸患,迟早要被撵回草原的,沉了南江也不可惜。
他心疼的,是陆家多年积攒下来的家底。
从今以后,陆家再也没有能在内江称霸的楼船,精心培养的船手和把头不知能回来多少,更糟糕的是,这事要是真传扬出去,陆家的声势就算是完了。
“陆备呢?陆备人在哪儿?”
用绢布抹了一把嘴边的血,陆涛转头瞪向传信的人。
“总不能一个都没回来吧?”
那传信的兵丁瑟缩了一下,不由自主地放低了音量。
“有是有,但……没见到总督船,”
兵丁结结巴巴地回道。
“天元……天元船是六艘被墨宗火1炮打沉的,就……就只见了总督船落入南江,五家洼那边凤高浪急,总督船一落水就被卷出去几丈。后来……后来几艘船上的胡人哗变,船手和把头根本控制不住发疯的胡人,接连两艘撞上了暗礁,混乱中也来不及去救人了。”
听他这样说,陆涛又是一阵急火攻心,呕出两口鲜血。
可现在着急生气也没什么用处,陆备生死不知,但陆家的船队却不能垮掉,还得找人撑起这个烂摊子。
这个时候,他忽然开始无比怀念长子还康健的日子。
如果阿佐没有受伤,以他的能力,接手船队还是没什么问题的,不至于稳不住阵脚。
现在可倒是好,他的一双左膀右臂都被斩断了,还都是被他另外一个儿子闹的,可真是应了那个传闻,双子若不能取其一,便是倾家灭族的祸端。
“宁非……”
陆涛的眼神冰冷,清隽的脸上蓦地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
“可真是我的种,有本事搅得亲族不安生。”
他蓦地转头,问一旁的侍从。
“那个从南召城投过来的柴罗呢?他不是说自己是大德圣人的血脉么?让他去闹,他不是一直嚷着要给自己正名,告诉他,机会来了。”
“你去安排,把事情闹得天下皆知,我倒要看看,墨宗到底听谁的。”
阿嚏——
还在南江上的宁锯子可不知道原身的亲爹正算计他。
他觉得鼻子痒,打了一个大喷嚏,马上就有人替他披上外袍。
来人自然是他的“好兄弟”十二郎。
十二郎恳求兄长让他参与此次阻击陆家的行动,原本做好了一哭二闹三上吊及撒泼打滚的思想准备。结果万万没想到,他还没琢磨好怎么写信给大哥,一封要他跟随出战的命令就从旧京送到九凌城。看着上面盖着亲爹的大印,十二郎乐得差点没窜上房。
这可真是亲大哥!都不用说就知道他想要什么!这不,爹那关都给他做通了!
于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