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微信频繁跳出消息,秋后算账的感觉。
点开看,果然是劈头盖脸的一通骂,在饭桌上说不出口的话这会全转化成文字了。
【在外面待久了,翅膀真硬了?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
【你伯母婶婶堂姐都知道你谈男朋友了,就我跟你爸不知道,你知道我们刚才有多难堪?你到底有没有为我们想过?】
【人走了,连声招呼都不打,我跟你爸就是这么教你的?怪不得这么多小孩里你奶奶最不喜欢你。】
最后这句话来得毫无防备,乔司月手指一顿,直到屏幕上蔓延开一圈汗渍,她才回过神。
想起方惠珍今天种种不寻常的举动,究竟是想弥补自己,还是想让自己接下来的日子过得舒坦点,不得而知。
但不管出于什么心态,都和她没关系,扇完巴掌再给糖的招数只适用于懵懂无知的时候,对27岁的她没有用,只会适得其反让她觉得恶心,连基本的作秀都觉得是多余的。
消息还在增长,乔司月设置成免打扰模式,摁灭屏幕的前一刻,看到对话框里的最后一行字:
【白把你养到这么大了,还养出了一个冷血动物,干脆以后都各过各的。】
几下敲门声后,“姐。”
“怎么了?”乔司月放下手机,边走边问。
“没事吧。”苏蓉的消息是发在四人群聊里的,乔惟弋也看到了。
乔司月的手停在半空,隔着一扇门说:“我没事,你早点睡。”
“你也早点休息。”顿了几秒,男生哑着嗓子说:“姐,对不起。”
乔司月愣住,她没料到这句话会从他这听到。
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从他出生那一刻开始,她就知道自己不再是家里的唯一了。
不是唯一也没有关系,那时候小弋还小,苏蓉确实应该把多余的精力都放在他身上,但她忘了一个事实,偏爱是会随着时间不断增长。
她依旧没死心,偶尔会产生一种强烈的诉求:妈妈,你能不能把你的关心和爱再多分点给我?
十三岁发生的那场车祸,她运气好活下来了,但苏蓉在危急关头下意识护住乔惟弋的行为,彻彻底底击碎了她心里的所有幻想,那个只会把希望寄托在父母身上的孩子跟着被杀死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以前对苏蓉和乔崇文有过太多的期待,期待他们的关心,更期待他们毫不偏颇的爱、毫不吝啬的赞赏,于是强迫自己按照他们指定的标准成长,等到被日复一日的打压和负面反馈压到喘不过气,才慢慢意识到不管自己多委曲求全,如何顺着他们的心思来,还是永远都达不到能让他们满意的程度。
她太累了,曾经为了爱他们爱到没有自我,现在没有力气再去爱他们了。
也可能早就不爱了,只剩下被道德和法律约束的责任。
就像苏蓉说的,在他们面前,她已经变得越来越冷血。
而他们爱不爱自己也已经无所谓了,现在的她有人爱了,全世界独一份的爱。
乔司月把头埋进双膝,沉沉地吐出一口气,想通后,内心更多的是畅快和释怀。
下雨了,雨珠打在枝叶上,声音闷闷的,落地灯在地板上漫开一圈光晕。
沉闷的环境放大她的思念,她又开始想他,想抱他吻他,感受他胸腔内强有力的跳动。
估计在出警,打过去的几通电话都没有人接。
乔司月叹了声气,躺回床上,戴上眼罩,伸手关了灯。
房间里一片昏暗,忽然手机屏幕亮了下,弹出一条推送:
【2019年10月17日7时32分许,北湾区临河社区集贸市场发生燃气爆炸事故,经过长达42小时的灭火行动,终于将火势扑灭,此次事故造成共计16人死亡,其中3名为消防救援人员,事故原因尚在调查……】
床头柜上的平安符被照到发亮。
窗外,雨声渐大。
第55章 我最爱你,爱我时的模样
回杭城前一天, 乔司月才知道何睿牺牲了,这消息还是苏悦柠告诉她的。
葬礼那天,她也去了。
时隔一周再次见到他, 他陌生得让她感到不安,黑西装黑裤,脸瘦了一圈,腰身被皮带勒得很细。
“长胡子了。”
“是不是很丑?”林屿肆摸摸她的脸, 心里想的是:她是不是也瘦了?
乔司月怔了怔。
他的嗓子太难听了,像充着血, 哑到不成形, 下巴的胡渣像针, 刺进她手指,痛感一路蔓延到心脏。
能不能好好照顾自己,快心疼死她了。
她憋着泪, 用力摇头:“不丑,还是帅,最帅了。”
想要对她展露一个安抚性的笑容,最后发现提不起唇角,只能作罢,手慢慢移到她的后脑勺, 来回抚摸几下。
后来,两个人都没再说话,直到葬礼仪式开始,林屿肆才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