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如水跟左弦正漫不经心地闲聊着,对方滴水不漏,看不出任何问题,让她有种说不上的别扭感。
明明每个话题都恰到好处,左弦也足够幽默风趣,却让温如水如鲠在喉,她低头喝了一口香浓的咖啡,莫名怀念起当初在火车上随便开玩笑的同伴来。
昔日那些不为人知的过往,说出来不过是成为笑料,没有人相信,在这五年来,温如水从惶恐不安到平静接受,耗去了不少时间,她知道在没有经历过的人眼里,这些无非是一些编排出来的笑料,更有甚者,还会惊讶地看着她,没想到她这样严肃认真的人也这么风趣。
与正常人的生活相隔甚远的冒险跟厮杀,成为一块无法成真的伤疤,隐隐作痛,又似有若无。
其他人还能忍耐,如果看见左弦也发出同样的嘲笑,温如水实在很难确定自己会不会控制不住一拳揍在这位无辜的同位体脸上。
她缓慢地在桌子底下,伸手握住木慈,温情地给予他力量,就如同木慈曾经在夏涵与罗密桑死去的那些时光里,竭尽所能地点亮她生命的火焰一样。
左弦当然看见了,只觉得刺眼,按照社交习惯,他应该在这时候诙谐地说一句:二位感情真好啊。
可他说不出来,脸色也显而易见的阴沉下去。
他甚至已经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答应赴约。
就在这个时候,左弦不自觉地又贪婪地看了一眼木慈,那双平静的眼睛正一心一意地注视着他,就如同左弦曾期待过的那样,如同他日日夜夜梦见的那样,在他最美好的幻想之中,在他来不及挽回的坠落之前。
左弦曾经想,在自己一无所知,蛮横地挥霍着木慈的爱意,沉溺在自己顾影自怜的深情当中时,木慈是否总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如此平静而缱绻地注视着他。
那是他所不熟悉的,也是火车最不需要的平凡。
踏实又平稳的木慈却在最后一刻,轰轰烈烈地如同一颗坠落的流星,变成五年来可望而不可即的幻影。
心底如同有什么东西碎裂开来。
左弦的脸微微紧绷起来,再没办法露出笑脸,他甚至在搜肠刮肚,准备找个潦草的借口结束这场赴约的时候。
木慈忽然开口了。
左弦先生。木慈生涩地称呼他,端详着那张笑脸下的不耐烦,温如水没能看出来,可也许是他们太亲密,而左弦与左弦之间又总是惊人的相似,他轻而易举就看出左弦压抑着的不快。
甚至让他感觉有些怪异。
肆无忌惮的左弦似乎只在火车里出现,在木慈遇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变得像个讨人嫌的疯子,而不是这样彬彬有礼,将情绪掩藏在虚假面具下的绅士。
左弦好像在这时候才注意到他,惊讶地转过脸来,竭力将变本加厉的烦躁控制在细微的表情下:请说。
木慈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你可以走了。
木慈温如水错愕地握紧他的手,有些紧张地说道,你怎么
对不起。木慈轻声对她说,给你添麻烦了。
现实社会的人际关系是不能这样处理的,温如水倒不在意,她跟左弦本来圈子就不重叠,即便对方觉得她莫名其妙,也无非是把本来就淡的关系变得更淡,可是这对木慈而言,这样的处理方式,未免太决绝了。
左弦一瞬间陷入茫然:什么意思?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这个世界的木慈这么没礼貌的吗?
还是他杵在这里影响他们俩谈恋爱了。
想到后者这个可能性,左弦的脸更黑了。
你不喜欢这里的咖啡,也不想见到我这个陌生人。木慈尽可能缓慢地说道,他勉强自己微笑起来,去接受发生的一切,就像他第一次听见夏涵跟温如水的解说一样,深深地看着他,你也觉得对话很无聊,不是吗?
左弦端着咖啡杯的手顿住了,他开始痛恨这两个木慈的相似度了。
他们比左弦所以为的要更接近,更相同,要是可以,左弦宁愿回到巴别里面对那个很会开车的木慈。
通常我们不会这样社交。左弦漫不经心地说道,一般会更友好一点。
节约彼此的时间,才是最友好的方式,不是吗?木慈反问他,既然谈不来,无法互相理解,浪费无意义的时间在社交上反而是浪费精力,难道你不这样想吗?
左弦忍不住笑起来,笑容却没到眼睛里:听起来的确是我的风格,温小姐,你的这位朋友很有趣。
木慈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他很想祝福左弦,却如何都说不出来,最终他放弃了。
再见。木慈说,并不像对一个初见的人,而像是对一段臃肿沉重的过往,被活生生切割开那般几近无声,左弦。
他没有加先生两个字。
冥冥之中,左弦忽然意识到什么一样,他很轻地抚摸着自己的无名指,缓慢地说道:我一直很期待,这里会出现一枚戒指。
温如水跟木慈都困惑无比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莫名其妙说出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