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左耀卿并非随口一说。
之后数年,他一边带着花颜继续南下,一边沿途四处打探南山道人的消息。甚至还隐去了世家身份,在正气盟挂出了一道令人咋舌的悬赏令。
“十株七宝灵芝,十枚避雷符,五件上品法器,但求南山道人行踪……”望着墙上字迹醒目的天价告示,花颜又好笑又好气:“真是疯了!出手阔绰成这样,你是生怕别人猜不出你的来历?”
对此,左耀卿却不甚在意:“只要能买到确切的消息,便是再追加些也无妨。”
“你就逞强吧!”对于这种败家行为,花颜实在是忍无可忍:“你身上有多少东西我能不知道?这一下都砸进去了,我且看你日后如何应付!”
闻言,左耀卿淡淡一笑。这些年出门在外,他随身所带确实不多,可修仙世家的家底也不是花颜所能想象的,大不了之后再抽空回趟宗门便是。
“那些都是你爹和你大哥的东西,又不是你的,怎会任你予取予求?”听了他的解释,花颜别过头轻哼道。
“即便我兄长继任家主,该分清的也会分清。”左耀卿正了神色:“我不会让你跟着我过什么苦日子。当年,我母亲留下的遗物早已事先划作了两份,还有我这些年攒下的东西,家中所存的诸多零碎,想来足够我们日后立足了。”
他严肃道:“不该要的,我不会贪图半分;但属于我的,我也绝不会拱手让人。”
花颜默默听着,半晌,才开口问道:“若左昭恒继任家主之位,你心中……当真没有丝毫不平?”
左耀卿直直地望着她,毫不避讳道:“有,但我不会与他相争。”
兄长待他之情,此生难以报答。君子立于世,有所为,有所不为。所为当坦荡,当持正,当知恩。
“等解决完这最后一桩事,我便带你回左家拜见我父亲和大哥,道侣大典也要补上,绝不能让你颜面有失。至于往后……”
左耀卿顿了顿:“你可愿与我长居江州?”
花颜想了许多关于“往后”的事,却没想到他说的会是这一件。
“你想在人界长居?”花颜蹙了蹙眉,犹豫道:“这里灵气不足,鱼龙混杂,并不适宜修者修炼。历练些年头便罢了,何苦如此。”
他说在哪里除祟都一样,可人界妖邪虽多,大多没什么本事出来祸害一方,只是寻常凡人太过孱弱胆小罢了。左耀卿待在这里实在没什么意义,平日连剑都用不上,也寻不到许多天材地宝,谈何修炼进阶。
“可我欢喜那里。”左耀卿却携了她的手,缓缓道:“江州初见,心之所向。”
那里,会是他们的家。
花颜望着她与他紧握的双手,咬着唇,再说不出什么劝阻的话语。
所以他的意思是,他要离开左家,在人界避世隐居,然后与她终老此生?
如果不是她听错了,那就一定是左耀卿疯了。
这些年来,他们在江湖上隐姓埋名四处游历,修仙界便渐渐没了有关左二公子的各种惊艳传闻。之前有人说他是天纵奇才,如今又有人说,许久未见他参与大比,更不见他征讨魔族,若是真英杰何必藏着掖着,甚至于彻底销声匿迹?
花颜想,或许她早已害苦了他,只是他丝毫不觉罢了。
年岁未满五十的金丹后期修者,花颜此生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可左耀卿偏就做到了。但凡他有一丝一毫的野心,以左昭恒的天赋和谋略未必争得过他,扬名天下指日可待。
霎时,一丝隐晦的想法开始如藤蔓般疯长,牢牢缠住了花颜的心。倘若左昭恒没了,左家自然只能由左耀卿掌控,这样,她既报了仇,也不算害他陷于万劫不复的境地……
只可惜,她到底是要辜负他的情意了。
*
平静的日子悄然流逝着,之后数十年,修仙界动荡不断,各类轰动一时的消息层出不穷。
第五十年,左家大公子左昭恒同妙音门大小姐乔伊水喜结连理,大典之盛况,千年罕见。
第六十年,万剑山少主暨横在征讨魔族之时不幸被俘,关押于魔域地牢,剑尊数次冒险营救皆无果。
第七十年,凌霄宗云绮在宗门大会上夺魁,一战成名。因其才貌双绝,上门求亲之人络绎,却终无一人能赢得芳心。
第八十年,南山道人再度出山。
……
于是自那一年起,左耀卿便带着花颜暂离了人界,开始追寻南山道人的行踪。
北至幽都,南至苍梧,东至大荒。他们奔波劳苦许久,又花费了数十载光阴,才终于在极西北的太一山得见此人。
也就在这一年,左耀卿突破了金丹期最后的大关。
他当真言出必行,未及两百年便到达了元婴期境界,此等修炼速度足以让修仙界大半修者无地自容。
不过,许是之前的历练太过平顺,左耀卿这次渡劫险之又险——
太一山是归隐之山,向来不通外界,山上凶兽甚多。对此,花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