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连蝉那时候对生死的概念并不熟悉,她还小,以为真的是一场游戏,于是开心地躲了起来。
直到她被找到的那一刻,真的有人死在了她的面前……
那些鲜红的血液还是温热的。
琴音一开始还是优雅舒缓,在一场接着一场血色的捉迷藏中,逐渐达到高潮。
演奏者完全沉浸在这场音乐会之中,在遍地尸骸的围绕下,逐渐癫狂。
这场游戏仿佛永远也没有终点。
她亲眼看着自己的父母横死在自己的面前。
她害怕被找到,而那低沉而又悦耳的大提琴声,催命一般地围绕着她。
她只能蜷缩在黑暗的衣柜里,蒙住耳朵,瑟瑟发抖。
可无论她躲在哪里,总能被找到。
所以宋连蝉即便已经长大成人了,即便已经完全失去了当年在游轮上的记忆,也没办法听大提琴。
眼看着易牙占据着裴卸的身体,无法停下杀戮。
当时还只有十六岁的岑倩,在宋连蝉躲藏的时候,和组织里的其他几个人合力,瞒过易牙,把被吓得浑身颤抖的宋连蝉送到了救生艇上。
为了让易牙停下杀戮,岑倩让人把游轮凿沉。
趁着易牙分心,和裴卸的几个心腹一起打晕了他。
之后便是岑倩按照计划,来到了最让她痛心的环节。
裴先生的生死掌握在她手中。
她要怎么做,才能够分寸正好地把裴先生变成植物人。
尽管在这个计划开始之前,裴先生几次交代,“在这场计划中,即便我真的死了,也无所谓,岑倩,我希望是你,亲自动手。”
她原本可以选择用匕首,直接了结裴先生的命,但是她做不到,也舍不得。
“岑倩,快动手,游轮要沉了!”
同伴已经都撤离到了救生艇中,不安地催促着她赶紧动手。
而此时,裴卸再次苏醒。
“裴先生,你醒了!”岑倩一眼就认出此时清醒的是裴先生,她有些激动,是不是这样就意味着裴先生不用牺牲自己了?
裴卸抿着苍白的嘴唇,用指腹轻轻擦了擦她沾满泪水的脸颊。
海水已经淹没到甲板上,堆积的尸体把附近的海水染成红色。
他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沉默地,跳入了茫茫大海中。
浮光掠影
裴卸跳进深海时的背影是如此义无反顾,他是真的想要牺牲自己。
如果不是岑倩和其他几个心腹紧随其后,把他捞出,那么他将沉入深海,尸骨无存。
而这场沉船惨案,在公众看来,是游轮行至深海处,发生意外,集体沉没。
宋连蝉是唯一的幸存者。
可对于裴卸来说,他虽然幸运地没有被淹死,但长期缺氧令他失去意识,永远也无法醒来。
在小神仙失去父母,惊惧交加的那个夜晚,苏信在毫无选择的情况下,被迫继承了裴卸的部分记忆,成为新的后觉者。
岑倩则是正式代替裴卸,接管了组织。
这一晚,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
这么多年来,为了追寻沉船惨案的真相,宋连蝉每年都要支付一大笔费用用于打捞当年的沉船。
现在,她想知道的一切,都清楚了。
等到她缓缓从睡梦中睁开眼,就只有岑倩陪伴在她的身旁。
岑倩趴在床边,极其小声而隐忍地哭泣着,听到动静,迅速擦干眼泪。
宋连蝉已经窥探过裴卸的记忆了,也知道,这个对裴卸如此忠诚的岑倩,是怎么来的。
直到现在,她还什么都不知道,一味地奉献忠心。
“裴先生交代,你醒了,就带你去海边。”
她红肿着眼睛,想起裴先生的叮嘱,完美而贴心地安排好一切。
……
……
苏信被关在狭小的船舱里,案台上是调和返魂香的全部材料。
这是他最后的价值,裴卸要他完成返魂香最后的制作,只因为他是苏德哥的后人。
墙面上钉着一张残缺的香方,底下的裴卸亲笔所写的一些字体,对其进行补全。
有巢之民,沉水之香,不息之魂。
佐以无根水,胡迦音,返魂木。
一抔故土,半缕蘼芜。
苏信一一将这些材料混合在一起,此刻脑海中,浮现的是几个小时前,裴卸跟他说的那些话。
“也许你我都不适合成为后觉者,但总要有人去保护她。”
“易牙会永远成为她的威胁。”
“也许易牙的意志会永远传承下去,但是你我的意志,也将永远留存下去。”
“苏信,你相不相信,在我们死后,我们的意志也许也会在某一天形成独立的人格,强大到彻底压制住易牙?”
“或许是你,或许是我,你我之间,总要有一个,牺牲自己,去压制易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