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七岁的少女生得如此美丽,望着你的明眸澄澈,纯稚无辜。
然而,你无法相信她。
心中想要逃跑的冲动却愈加明显,你拼命压下指尖的颤意,不着痕迹地又退后一步,“我没……”
心跳骤然加快,喉咙像被猛地塞入一大团棉花,声带震颤,却只发出含糊不清的细微的气音。
你发不出声音了。
攀至腰椎的寒意瞬间浸透全身,你双腿软得再也站不稳,只能狼狈地扶着墙壁喘息,被耳畔剧烈的心跳声敲得脑内一片发白。
少女却走上前,抬起手,温柔地将替你将碎发拨到耳后。
她身量比你低些,这时便是微仰起脸,长长的睫毛随着动作不住颤动,氤氲了眸中浩渺烟波。
“师娘,”筱百华轻轻唤你,将这个称呼在舌尖滚了几圈,再吐出来时便是绵软动人,像是裹在云朵里,“要先想好,再作回答呀。”
在这一刻,如鸣鼓的心跳声不再被你听见。
世界陷入无声的沉寂。
身体不再是属于自己,明明内心在拼命叫嚣想要远离她,双脚却像被钉入地面,连半步也无法踏出。
你只能徒劳地瞪大双眸望着对方,看她双眼弯成月牙,从袖中取出一支还沾着露水的洁白梨花,轻轻别在你发间。
“为什么不信我呢?”
少女纤细的指滑过耳廓,她的体温好凉,那一点儿冰冷的触感从肌肤相触的地方开始扩散,侵袭全身,将你整个人变得麻木冰冷。
而那只柔美的手掠过面颊,抚上颈项,贴近你跳动着的脉搏。
她轻声说:“看,你还活着,不是吗?”
她问,然后。
然后你的触觉消失不见。
不要。
双唇也不知有没有正确做出口型,你想自己也许是哭了,可身体空洞得无法感知,甚至没办法眨一眨眼睛去确认。
黑暗一点点笼罩下来,你无声哭求狼狈得不成样子,视界绝望地开始消散,直到、直到——
直到筱百华轻笑出声,亲昵地捏了捏你脸颊,甜甜道:“逗你玩的啦,笨蛋。”
话音落下的瞬间,五感回到体内。
光线、声音,空气中湿润的触感再度回归,你瘫倒在地上,剧烈地喘息着,声音粗哑得像一只破损的风箱。
浑身的衣裳早已被冷汗浸透,原来你真的哭了,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脸颊不断往下淌,少女两眼弯弯地看着你,忽而弯下腰,想要将你扶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你猛地拍开她的手,拔腿就跑。
无数的风聚集在周身,护佑着你跑得很快,越来越快,你从来不知道自己还能将灵力运转得这样好,心脏狂跳,几乎要炸开。
你一直一直一直在跑,跑过走廊跑过竹林跑上后山,无数风景在不断后退化作模糊的残像,天幕之上,深蓝的夜色融入最后一抹余晖。
天色全黑了下来,唯剩几点繁星在夜空徒劳闪烁,却照不亮混沌的前路。
身形被巨树伸出的根植绊倒,你膝盖猛地撞上地面,扑倒在地,连带手臂也蹭破一大块皮。
鲜血顺着伤口不断往外流,你鼻子一酸,就这样狼狈地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这一日情绪大起大落,你方才以为一切皆有转机,下一刻却被告知自己仍被困在剧情之中,等待出演剧目,功成退场。
小白花一定是来警告你的。警告你不要妄想改变未来,幸免于难。
无可抑制的恐慌和孤独涌了上来,没过头顶,将你拖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你一直到哭到喘不过气来,精疲力竭得快要晕过去,才稍微缓和了一点,扒着树根爬坐起来,断断续续地抽噎着。
沾满泪水和尘土的脸颊痒得很,你抬起手臂去擦,蹭到伤口又是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你疼得直哆嗦,也不知怎么高的,还有力气指着黑黝黝的天去骂,“狗天道,我是你爹,有本事现在就把我劈死……”
过一会儿,又垂下眸子,嘟嘟囔囔,“妈,快接我,你宝贝女儿在外面受苦了……”
正说得起劲,头顶上方,响起浅浅的叹息声:“在说什么傻话?”
清冽的药草气息混着竹香,萦绕在鼻尖。
你呆呆抬起头。
恰逢云开雾散,消匿了整夜的月光流水一般,下了一地闪闪烁烁的碎玉。
男子温柔也无奈地看着你,霜白的发一如月色,晕开层层柔和的光华。
师兄撩起袍子蹲下来,扯住袖口,替你将眼泪擦干,“我早就说,司无涯照顾不好你……”
许是泪珠再次自觉地滚落,他顿了顿,松开衣袖,改用温暖干燥的指背贴在你眼下,幽蓝的眸倒映出月光。
他慢吞吞道:“所以,还是选我吧。”
你:
1.“腿太疼了,师兄抱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