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瑛!”燕淮慌乱的捂住他的脖颈,可是血迹源源不断的从伤口里溢出,他感到愤怒,“来人,叫华南滚过来!”
“我……”燕瑛想说什么,燕淮愤怒的斥喝,“闭嘴,你给朕闭嘴!”
燕瑛到底什么都没说,他感到眩晕和冰冷,彻底晕到。
燕淮到底上过战场,一些紧急处理还是会的,他刚做了止血,太医院首席枕华南就赶到,看到这一幕,整个人都震惊在原地。
“愣着干什么,救人!”
枕华南连滚带爬的上前查看,顿时松了一口气,止血处理得及时,人还活着。
燕淮走出去,对着守在门口的人冷冷道,“今天的事情谁敢泄出去半个字,别怪朕诛连九族。”
一群人齐刷刷的跪在地上,冷汗淋漓。
他在外边呆了一会,直到枕华南出来。
“如何。”
“太子殿下失血过多,幸亏陛下及时挽救,性命无碍,精心养着,多吃些补血之物就好,只是暂时不能说话,恐会留疤。”
燕淮盯着他,“枕太医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枕华南立刻回复,“太子殿下病热发作,除此之外,还要减少与外人接触。”
燕淮满意道,“下去吧。煎药之事,有劳。”
“臣定当亲自过手,不假他人。”
枕华南走出东宫,腿脚打颤,差点摔跤。
只有天知道这对父子发生了什么。
多年来的生存法则让他决定做个瞎子聋子傻子!
有的东西不能细想,他只管看病煎药!
燕淮走进殿内,里面的狼藉和血迹已经被宫人打扫干净。
燕瑛脸色惨白的躺在床上,脖颈上缠着白纱。
燕淮坐在床沿,看着燕瑛,想到他决然划破自己的脖颈时,那毫不犹豫的举动,不免心惊胆颤,然后随之而来的是极端地愤怒。
就差那么一点。
这个人就要死在他面前。
燕瑛面对死亡,怎么可以如此坦然!
他身上还有燕瑛的血迹,他帮燕瑛处理伤口时,他也在害怕和慌乱,他真的有把燕瑛逼到这个地步吗?
燕淮不禁想起燕瑛小时候的模样。
瘦巴巴的,也不好看,明明很怕他,还要强行抓住他的衣角靠近。
一个从宫外接回来的孩子,身份不清不白,这吃人的皇宫里,他无人可依,也只能依附着他而活。
燕瑛笑了笑,说他只想活着。
燕瑛没办法,只好躲在一具尸体下面,刺杀的混乱结束后才敢爬出来。
当时的燕淮简直想一巴掌打过去,心想自己这是养了个什么麻烦的玩意,刚抬起手,看着那瘦巴巴的小身板,头一次犹豫会不会把他打死。
他是那么依赖父亲,喜欢爬到他怀里睡觉,会有自己的小心思,一点一点的试探父亲对他的容忍度,从可怜兮兮不敢说话,不敢对视,到后面能对着他恶作剧,
他第一次感受到血脉的奇妙,这样一个脆弱的小东西竟然会是他的儿子。
孩子缠他的紧,哪怕他冷着个脸,明明害怕到颤抖,还要抓着他的衣服不放,他连哭都不敢哭出声,只是抽噎着默默流泪。
他所有的耐心和温柔全都给了燕瑛。
因为他异样的表现,燕淮想不注意都难,再之后逐渐体会到养育一个孩子的趣味,越来越上心。
真正对他上心是什么时候呢?
他那么小,却有那样的胆气抱他大腿,抬起一张哭得稀里哗啦的小脸,唤他“阿爹。”
有一回这孩子晚上睡觉噩梦连连,哭喊着要跟他睡。
也不知道那场兵荒马乱的刺杀中,没人管他,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后来燕淮问他,燕瑛沉默了很久才告诉他答案,刺杀的时候,人群混乱,他被挤到厮杀的正中心,因为是个孩子,没人把他放在眼里,也无人救他。
当时燕瑛已经被他养在身边三个多月,那时候还没上心。
宠妃是个识趣的,逗了几句小燕瑛就告辞。
燕淮觉得有趣,养在身边逗弄,权当当打发时间,当做猫狗养着,此后无论去哪里,身后都多了一个小尾巴。
燕淮问他为什么那么大胆。
他才被接回来没多久,燕淮也是随便养着打发时间,并没有正式承认给他皇子的身份,他也喊不了“父皇。”只能喊“阿爹。”
燕淮只能郁闷的把小孩丢进床榻,由着他卷缩在角落。
燕淮烦不胜烦,他那时正在临幸宠妃,殿外传来孩子哭得撕心裂肺的声音,一个劲的喊着“阿爹。”声音充满了求助。
但他没有,他就那么颤抖着一步一步走到他身边,如同第一次见面那般默默抓住他的衣角。
宠妃心软,温声细语的求了几声,燕淮最终才让那孩子进殿。
他看也不看宠妃,直接爬进燕淮的怀里,小声的抽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