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
正明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四周,没有发现秀叶的踪影,而诸川还只是满不在乎地与岛田高谈阔论着,也不知是太过信任秀叶的品性,还是压根就没记起自己还带了个儿子过来。
这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
正明苦笑着摇了摇头,既然诸川并不担心,他当然也没必要去询问秀叶的踪迹。更何况他就算问了,诸川也根本不会知道吧。毕竟从下午开始,那家伙就只和他磨缠在一起,不肯去干其他事了。
知客弟子开始延请各位武士落座。位次当然是按照各人声名与影响力安排的,还好岛田这一次没有做什么手脚,诸川坐在离主人最近的位置,正明则与他远远分开,坐在接近末尾的地方。
须弥芥既偏僻又狭小,正明多年没有和各地武士们走动联系,便如隐居在那里一般默默无闻地生活着。从声名来说,自然比不上其他武士。而他的信条里,谦逊低调更是占在第一位,从不打算做出任何引人注目的事情。
少年们被安排在另一间大屋里就坐,大堂里少了那些年轻弟子们的身影,其情景与十七年前在野池乡的那场宴会就更相近了。
正明不由自主地看向诸川,他发现就连诸川的神情——除了位置不同外,那敛去放浪,显得庄重肃穆的模样也与当年一模一样。
而当年,在那场宴饮之后,自己想着的可是要将刀锋刺进他的胸膛,狠狠地斩杀他呢!
事实上,他真的这么做过。
诸川直树召集武士们聚在武馆里,当然不会是以请大家吃喝玩乐为目的的。当夜的宴会结束,大伙儿又聚拢在演武堂里,随意地谈论了一些武道体会,相互交流,气氛算是比较轻松平和的。只有正明,他的手一直攥着武士刀,手背上因为用力甚至凸起了几道青筋。
他的样子实在与这场融洽的论坛格格不入,也许是对他外来者的身份好奇,也许是看不惯他过于冷淡,显得目中无人的态度,有几个武士忍不住提出要与他切磋的要求。
“这可不是待客之道啊,何况天色这么晚了,大家远来疲惫,随意讨论一会儿也该休息了。”
诸川对于他们的请求如此回答,说得在情在理,那几个武士其实也只是突然起兴,并不是真的对正明有什么仇怨,被这么劝解,便也不打算坚持。然而正明却突兀地大踏步走向诸川,径直来到他的面前。
“我接受。”
“寺杉先生?”
诸川略微吃了一惊,尽管如此,却没有乱了方寸,对正明仍然是他身为“武士首领”的客气称呼。他看出正明平静的眼眸下蕴藏的怒火,当然也晓得那是为何而发,有些为难地道:“今天才与寺杉先生见第一次面,怎么能兵戎相向?倘若传到叵里,还会被人嘲笑待客不周呢!寺杉先生如果有兴趣的话,明天我们再……”
“身为武士,剑才是相互交流的最好工具,不是吗?”
正明的语声也十分平静,但他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风暴来临之前的骇人的平静气息,就连刚才想要与他交手的那几个武士也感觉到了这份危险,忍不住反思起自己几人刚才的举动是不是太过于得罪人了。虽然
不等他们猜到任何一个恰当的理由,正明和诸川便已经各执长刀,面色严肃地相对而立,伺机待发了。
诸川略带苦笑意味地看着他,但正明拒绝接受他的任何情绪进入自己的思维,仍然只是冷然而不为所动地站在那里。其他的人谁又知道诸川严肃庄重的外表下到底是怎样恨不能四周无人将他抱在怀中甜言蜜语诱哄,却又无法实施的烦恼?
其他的武士不明缘由,但尽管面面相觑,也还是纷纷退开去了。
武士首领肯为他们承担下这份风险,他们更没有怀疑和拒绝的理由。多半,首领大人会以一种比较巧妙的方式来顾全双方的面子,最后皆大欢喜吧。
诸川身旁的几名武士一愣,随即都忍不住露出怒容。在他们看来,这个外乡武士实在是自大得过头了,竟然将他们几个人说成反而会被他“欺负”的样子,无论如何,作为武士的自尊也绝不容许他们被如此小觑。
这分明已经是赤裸裸的蔑视权威了!
“啊啊,这可有点欺负人呢……”
那天夜里,诸川赤手空拳地将刀从他手中夺走,尽管那多少也是仗着正明“不杀手无寸铁之人”的信条,但他的力量与气魄都曾真正征服过正明。正明愿意再一次如飞蛾扑火一般,徒劳无功地撞上他这块铁板,将败北的惨象都留存在这些武士的眼里吗?
诸川不打算答应,正要进一步劝说他,正明却毫不客气地回答道:“我会点到为止的!”
正明只是一个毫无势力的外乡武士,但正因如此,他们几个本地人要用打斗的方式来欢迎对方,才更会给人以欺压外来者的印象吧。
正明会接受吗?
“既然如此,也不能让寺杉先生太过劳累。如蒙不弃,就由我来代替他们,与您切磋交流吧。”
而一些初时曾和正明交谈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