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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深:
展信佳,见信如晤。
现在是凌晨三点,我正坐在病房外的楼道里写这封信,消毒水的味道包裹了我,我想这封信可能也会像消毒水一样苦涩。
小宁从12点多闹到现在,终于在医生打了安定后熟睡,我看着他苍白的脸,布满裂痕的嘴唇,对自己和未来都有些许绝望。
我想你大概会很好奇小宁怎么会疯了似的叫嚣,又怎么会被我囚禁般关进屋子里然后送到医院。现在我决定逃离,所以思索许久后还是决定对你和盘托出。而对于你这种衣食无忧又天真的小少爷来说,这大概不会是个好故事。
曾经我和小宁也过得很幸福,只是自从爸妈车祸后我们被送到了福利院,那是一切不幸的开始。10岁的孩子被送去福利院很难会再有人来收养,三观逐渐有了雏形,容易叛逆,并且拥有太多属于自己的记忆,很难再融入一个新家。何况我和弟弟两个人坚持不会分开,便更难再有家庭会选择我们两个。
我和弟弟在家时也是被爸妈捧在心尖上的宝,来到福利院后却经常遭人欺负,我性格软弱,骂不过也打不过,只能把小宁护在身后,一顿拳脚之后小宁捧着我的脸哭着喊哥哥。
我没有保护他,哪怕一次都没有。
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我只一心想考上好大学,带着小宁越走越远,再不回来。但是你知道,人很难在混沌的环境里顾暇太多,除了干活,我几乎剩余的时间都拿来学习。对于小宁,我缺失了太多的关爱,以至于他交了什么样的朋友,做什么样出格的事情,我一无所知。
看到他吊车尾的成绩,我一开始会生气,可是时间久了,有时候看着小宁望着窗边被新父母带走的小孩出神,我忽然意识到他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家。那我给他一个家就好了,我没有再逼迫他学习,而是让自己变得优秀一点,再优秀一点,我以后会赚很多钱,买一所很大的房子,然后永远和小宁住在一起,我们是一辈子的家人。
小宁16岁那年,我18岁,离高考只余半百天。我铆足了劲只为那两天,然后我就能解脱,我可以打工养小宁,我们先租一间小房子,我可以拿奖学金用助学贷款,我们逃得远远的,过自由的生活。
在大院里,我性格孤僻,除了小宁唯有杨文晓算是能多说上几句话的人。我永远记得那一天,2012年4月14日,玛雅人预言的世界末日没有到来,但那一天所发生的事,足以使我们坠向更黑更深的地狱。
那天是周六,学校补课后四点半放学,小宁所在的高一年级不需要上课。我回到大院的房间拿出试卷写题,小宁自己躺在床上拿着一本《我胆小如鼠》在看,他很喜欢那本书的第一个故事,书皮都被他翻得有点烂掉。没过多久杨文晓来找我问题,我记得太清楚了,那是数列的最后一问,我正在草稿纸上帮他推公式时,隔壁的李铮推门进来叫我去擦厕所。
我不习惯与人交往更何况是李铮这种人,他和学校里那些末班生玩得很好,每天无所事事,打架逃课,带着外面的人调戏大院的女生。不过这些都跟我没有关系,他的人生是好是坏都无所谓,只要不影响到我和小宁。
我皱了皱眉,对他说把题讲完大概10分钟后过去,让他们把我的卫生区留出来。李铮也不走,拿着墩布站在门口冲我吹口哨,用带着痞气的语调揶揄我,说大院的好学生读书读得连卫生都拖着不做哦。我没理他,黑色水笔在草稿纸上沙沙推算着公式,他见我不理,仍不罢休,冲着楼道的厕所喊叫,把他所谓的兄弟都叫过来围在我房间门口。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眼神看向了小宁,如果我能预见20分钟后发生的事情,我绝对不会望向他不会多说一个字。我只是叫了声小宁,没再说其他。小宁放下手中的书从床上下来,拿起门口的墩布跟他们说我替我哥去。李铮勾着他的肩膀,笑嘻嘻地说程雨知你弟弟对你可真好哦,你考不上清华对得起他吗。然后他们发出了哈哈的笑声,让人厌烦又吵闹。我起身说还是我去吧,本来值日表确实轮到我。何况我并不想让小宁去做刷厕所这种脏活,他那双会弹钢琴的白嫩的手怎么能做这种粗活呢。
但小宁只是回头跟我说,哥,没事,你先学习吧,我很快就回来。
我披了件薄外套走出房间,楼道里很吵闹,还混着一股食堂的饭味,不知道是谁又偷偷从食堂带饭回来吃。我走向厕所,里面没有人,地上像没打扫般脏乱,脏水淌在水泥地上,墩布胡乱地放在水池边。
我问他,是不是李铮?他不说话,只看着我,眼睛空洞无神。有水顺着他的脸流下来,我想那里面一定有我弟的眼泪。
他们说的内容很简单,无非是去哪个宾馆或是学校后门,我往上翻看到了一条令我触目惊心的消息。
我不住宿舍,在家和学校、兼职三点一线地奔波。在那件事发生半年后,小宁的情绪变得很不稳定,时不时会发脾气,我兼职后半夜回家也见不到他,给他买了手机他总是不接我的电话。我问他为什么夜不归宿让我担心,他朝我吼嫌我烦,把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