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琏下定决心,当即便去庙里取了符,顺便吩咐同行的云坠回去避暑山庄通禀一声。
“回去后就不必再下来了。”庄琏用一根金链子拴上那黄符,低头挂在了自己脖子上,语气温和道:“你没必要陪我在寺庙里吃斋,趁这个时间多去玩玩吧,派个侍卫下来告知我一声就好。”
听云坠方才说,她是在这附近村子里长大的,趁这个机会让她回家看看也好。
庄琏被分了间小小的斋房。
里面一桌一床,简朴的有些过分。不过庄琏还是挺满意的,起码是自己一个人住。
庄琏脱下身上的华服,换上了一套丝毫不显气色的灰色窄袖僧袍。
常言道人靠衣装,但衣裳不成器,也得反过来靠人。
一件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僧袍,硬是被庄琏穿出了一份说不出的色彩,身挑腰窄,眉间那点鲜艳的朱砂越发夺目,眉目出彩,肤白剔透。
简直就像狐狸扮观音,怎么看都还是狐狸精。
庙中主持知道庄琏的身份,没敢真让他做重活吃清苦,私底下也隐晦敲打了一番庙中小僧,怕他们不知不觉间再惹祸上了身。
几日相处下来,主持渐渐发现庄琏此人并不似以往那些皇亲贵戚,吃个青菜都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庄琏待人极有分寸。他身份特殊,平日里对庙内一众男僧都不会走得太近。在对谈时,举止也很得体,一言一语间都能看出他的耐心极好。
做事更不用提,虽然这人所作所为都透露着一股五指没沾过阳春水的笨拙,但索性认真,周身还有种旁人指哪去哪的乖巧劲。
年已耄耋的老主持从庄琏身上看到了他在某个面上异于常人的天真。
第五日时,仲如复亲自来山下探望了庄琏一眼。
彼时庄琏正坐在院外认真分着他刚刚采购来的‘求子’香,所谓叫‘求子’香不过是个噱头,真想求子,并不看烧得什么香,在于具体怎么烧法。
仲如复下山可不像庄琏那般,随便带着几个人,仿佛不懂事的小公子被人骗进山沟沟似的就下了。
真龙天子,皇帝亲驾,进这么个小破寺庙是福报。
连老主持都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要出门去跪接,最后被庄琏一句话劝回去了。
“您就歇着吧,跪接他也得愿意进来才行。”
事实证明,庄琏同仲如复一起生活那么多年,没有感情也有交情,他多少还是有些了解仲如复的。
庄琏默默叹了口气,出去见他。
庄琏想不通,明明是仲如复要来探望自己,可他自己却连被坐着探望的资格都没有。
“此趟跋山涉水,真是辛苦复郎啦。”庄琏一出去就说道。嘴上又甜又敷衍。
仲如复捏着他的下巴,低头仔细打量着他,片刻后满意道:“嗯,不胖不瘦,没黑没白。”
庄琏明白仲如复说这句话的意思,这句话既不是夸奖也不是埋怨,只是单纯的陈述。
他对自己的掌控欲很强,根本不允许自己在他没有看到的地方,周身发生一丝一毫的改变。
但一个人内里的变化往往是看不出来的,仲如复也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不强求,他只掌控着自己能察觉的。
“如果有日朕病了,那朕能不能得到琏儿此刻的一视同仁?”仲如复问
仲如复那边蓦地沉默。
庄琏怔了一瞬,思量着自己如今浑身上下只有几块银锭,对比着对面那些刀刀剑剑,简直是以卵击石。
他自己捏了块小凉糕,又跑去佛前掌灯了。
“废物。”为首的银面男子压着声音骂了一句:“在这儿怵着干什么?!”
“生病谁能控制,万一呢?”仲如复不屈不挠。
于是庄琏先对着他们镇定颔首,转身欲离开。
庄琏发现他竟看不懂这人此刻的心里想法,后悔什么?后悔娶他吗?
云坠告诉他,要往西寻才是接近城中的繁华路带。
“陛下真龙天子,没那么容易生病。”庄琏抬头瞅了他一眼,语气无波的说道。
“庄琏。”仲如复低声含着怒气道。
庄琏的肩膀猛地被松开了。
庄琏垂眸扫了一眼,意味不明的眨了下眼,点头道:“嗯,放进去吧。”
为首的匪头看起来人高马大,面上戴着个狰狞的银色面具,看不出具体容貌。那声惊叹是由他左侧的一位身型酷似‘矮老鼠’的男人发出的。
“遇上神仙胚子了啊。”矮老鼠啧道。
“……”
“乖乖……”
身后的侍卫这时向前走来,臂弯里抱着几个食盒,严格奉命说道:“君后,这是陛下专门吩咐御厨给您做的素斋,怕您在这里吃不好,命属下带来的。”
庄琏知道他生气了,可自己说的是事实。事实就是肯为皇帝祈福的人何止能寥寥?并不缺一个所谓的皇后,所以他不愿也不会去。
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