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滚滚,大雨磅礴。
一辆华贵的马车在夜色中疾驰,车室内端坐着位宫装丽人,红衣乌发,容貌美艳,神情冷厉而倨傲。
她不耐向身边婢女问道:“还有多久能到?”
宣华表面镇定自若,实则心里怒火中烧。
堂堂大宣朝长公主,在这夏日雨夜不在府里纳凉听曲,偏跑到这洛阳城外找自家驸马捉奸,说出去得沦为多少世家贵妇的笑柄。
宣华也是世家宗妇。三年前下嫁江夏陆氏嫡子陆品,夫妻关系尚算和美,却没想好景不长,陆品竟在今年学那些纨绔子弟养起了外室。
此举,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摔在了公主尊贵的脸面上!
宣华哪能忍,脑中掠过千百种处死奸夫淫妇的方法,只良好的皇家教养,让她面上不显。
婢女蒹葭偷觑公主阴晴不定的神色,在心里算了下时间,恭声回道:“公主,约摸还有半个时辰。”
见宣华眉头仍皱,蒹葭又补充:“白露带卫兵已包围了庄子,驸马与那贱胚子只等公主过去处置。”
白露是蒹葭的姐妹,二人皆是公主手下的得力侍女。
宣华闻言颔首,轻闭美目,不愿在人前流露眼底失意。
到了地方,蒹葭撑起青竹伞,扶公主下车。庄子上朱门大敞,里面仆人皆被卫兵制服,白露前来引路,带公主去到驸马私会外室的寝房。
烛光袅袅,灯花摇曳。层层软纱珠帘后,一对年轻男女跪地依偎,手脚被缚。
蒹葭掀开帘子,宣华踱步过去,目光注定陆品……以及他身旁柔弱的女子。
作为驸马,陆品的相貌自不必说,舒眉朗目,温谦如玉,兼得世家出身,状元头衔。可这样的郎君,尚了公主,还堪不破外面温柔解意的小白花。
宣华是个美人,如国色牡丹,似浓艳芍药,这外室的姿色,在她跟前压根不够看。
身形纤细,眉眼娇怯,不过蒲柳之姿。
不知陆品是看上她哪一点。
或是男人天性本贱,管不住脐下三寸的裆中烂物!
宣华轻蔑地扫过二人,朱红的胭脂唇边扯出一抹讽笑。
“公主……”陆品先开了口:“是我一时为色所迷,对不起你,你要打要骂,我绝无二话。”
望了眼身边的女子,他艰涩求道:“但渺渺是无辜的,她已……怀有月余的身孕,还望你手下留情,不要折辱渺渺。”
认错认得坦荡,求情也求得理直气壮。
宣华长眉一挑,慢悠悠地道:“陆品,你觉得我是这么菩萨心肠的人吗?”
陆品默然。
东阳长公主宣华,自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物。
近几年最出名的事儿:公主及笄之初,曾微服出宫游玩,碰上两个好色之徒,见她貌美,嘴里不干不净,公主命暗卫当场割了他们的舌头。
用狠辣的手段以儆效尤,丝毫不给人改过自新的机会。
陆品试图与宣华商量:“公主,一日夫妻百日恩,渺渺肚子里是我的孩子,将来也要叫你一声嫡母,你若看不惯她,等她产子后我就将她送走。倘若你连我也看不惯,你想休夫,我毫无怨言。”
比起和离,休夫更加损害郎君的颜面和声誉,被娘子休弃,甚至会成为郎君一生的污点。
公主自然有休夫的权利。
可宣华并不满足于此,她略带鄙夷地笑问:“休夫?叫我腾出位置,你好把你的渺渺接进府中,从此红袖添香,娇妾幼子?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柳渺渺身份卑微,做不了世家正妻,有了孩子,给个妾位,陆家肯定同意。
陆品被宣华的话堵到语塞:“公主……”
“别叫我!”宣华嫌恶地瞪他,她指着柳渺渺向他质问:“你之前是不是上完她,又来睡我?”
陆品目露愧意,不答。
宣华了然,呵呵冷笑,从身后侍卫的腰间“呛”地抽出一把利剑,向他逼近,“你说,我要听实话!”
“是。”陆品从喉中挤出字。
宣华美丽,却如玫瑰带刺,他在她面前处处小心翼翼。不像渺渺,温柔小意,让他体会到做郎君的愉悦和尊严。
宣华暴怒,“你这个恶心人的玩意儿!”剑尖一斜,指向柳渺渺,“她该死!”
眼看一截青锋就要刺入女子心脏,陆品惊呼,被绑住手脚的身体瞬间撞向柳渺渺,想帮她躲过此剑。宣华手腕翻转,剑尖转了个方向,直直捅入陆品胸膛。
“你更该死!”宣华咬牙,手上使力,将陆品从前至后捅个对穿。
陆品呆滞地低头,看见利剑穿破胸口,鲜血汩汩流出,浸透衣衫。
他死也没有想到,宣华会动手杀他。
“向来只有我负男人,断没有男人负我,陆品,你给我记住了!”宣华眼里有泪,不落,一字一顿地宣告。
抽剑,陆品颓然倒地,身上的窟窿不断渗血,蜿蜒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