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在处罚了佣人们之后,那天晚上,伊莉莎让尤里搬出了她的房间。
“夫人,您真的还要留下他吗?那只猫魅。”老管家替伊莉莎端上温度适中的红茶,将她书桌上散乱的账簿和信件收拾妥当,做完这一切后,他并没有立刻离开。
“利昂叔叔,您其实一直都知道佣人们在虐待尤里吧。”茶水呈半透明的琥珀色,伊莉莎可以闻到淡淡的茶香,可是她现在并没有心情饮茶。“您默许了他们的行为。”
管家很明显的浑身僵硬,他并没有开口,低下头算是默认。伊莉莎皱了皱眉,她的手指搭在瓷杯的边缘,沿着杯口画着圈:“利昂叔叔,您从出嫁前就一直照顾我,您是位正直而温和的人,这不像您。”
“他是魔物的混血。”老管家抬起头,他看着伊莉莎,神情有些严肃:“你太年轻,没有经历过战争,那些魅魔,他们擅于操控人心。他们装成温和无害的模样,将无辜的可怜人拖入地狱……”他难得的情绪激动,手紧紧握住托盘,用力到指骨咯吱作响。
伊莉莎叹了口气,打断了他:“利昂叔叔,现在我们把您的这些想法称为年长者的偏见。”
“夫人……”老管家露出心痛的表情。
“您真心觉得,尤里会危害到我吗?或者现在的我已经被他诱惑?”伊莉莎端起茶杯,吹了吹滚烫的茶水。“他们强迫他,对他施暴,在被我发现后将一切过错推卸给他。尤里一直在哭……”她抬起眼看着面前的管家:“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诋毁或污蔑过任何人,他只是在哭。您还觉得他是邪恶的,一切的责任都该归咎于他吗?”
老管家沉默了,他不再做声,只是侧过头避开她笔直的视线。伊莉莎也没再继续说下去,她知道,想让年迈的老人改变观念并不容易,她准备结束这个话题:“利昂叔叔,我是私生女,可您从未因为我不光彩的出生对我抱有偏见,也请您能同样看待尤里。”
管家点了点头,但他还有些疑虑:“可是,被您赶出去的那些佣人,他们会向教会告发您的。”
伊莉莎并不在乎这个,她啜饮了一口被吹到适温的红茶:“我会处理好的。”她说。
管家没再试图多说些什么,他向她鞠了个躬,退到书房门口,在他拉开房门时,伊莉莎在他身后补充了一句:“您没有把尤里的事告诉父亲,谢谢。”
伊莉莎已经快一个月没有去过城郊的庄园了,那些佣人们确实告发了她,可教皇突然卧病在床,教会里现在一团乱麻,没人有空处理这种小事。但是为了避嫌,她不再去找尤里。而且那个时候的尤里,那个在书房光裸着身体,在被强暴之后还虔诚的向她献上自己的尤里,让伊莉莎觉得某些地方很不对。
那个时候,那只柔弱的,乖顺的,身心都伤痕累累的猫魅跪在她面前,舔舐着她的手指,那个瞬间伊莉莎感觉到了某种愧疚和负罪感。尤里是活生生的,和她周围生活着的所有人一样,会哭,会笑,会喜欢糖果,讨厌苦味的咖啡,只是对于他而言,以猫魅的身份出生于世便是原罪。这不公平,也不应该,曾经想要圈养他的念头让伊莉莎感到羞愧。
伊莉莎并没有像宠物店的店主、像利昂叔叔担心的那样被尤里诱惑,她只是对他有些心疼,并且她突然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对待他了。伊莉莎发现她分辨不出尤里在她面前流露出的每一个笑容,每一言每一行,究竟是发自内心,还是被人类压榨和凌虐的恐惧让他不得不这么做。伊莉莎觉得尤里值得被温柔对待,她并不想给他伤害。
可在她想明白这些事前,伊莉莎开始变得很忙,教会的债务被无限期的拖延,为了让银行能够正常周转,她不得不提前收回大量商户的贷款。
雨季转眼结束,伊莉莎用了其他的办法让尤里留下,虽然饲养猫魅是违法的,可是雇佣他们并不犯法,她让尤里成为了庄园的佣人。管家将他安排在了花园,帮忙给花木浇水和驱虫,每月支付十二枚铜币。根据他的消息,尤里十分乖巧,并且工作勤劳,虽然他习惯远离人群,但他并没有表现出管家曾担心的诱惑或者伤害庄园里的其他人。
现在管家开始教导尤里算术和拼写了,这并不是伊莉莎授意的,说实话她也不太明白利昂叔叔主动提出这些的用意。但是最近这段时间,提到尤里时他的表情有明显的缓和,所以伊莉莎觉得这样也不错。只是也许等到她再一次空闲下来的时候,尤里便不再需要她替他念诗了。
再一次见到尤里是在万圣节,伯爵大人家的宴会持续到接近凌晨,比起回到主宅,城郊的庄园更近。伊莉莎喝了太多的红酒,并且在烟草和酒精混合的舞厅里呆了太久,这些加在一起让她的意识有些模糊。每年都是如此,伊莉莎的万圣节总在贵族们的宴会上度过,疲惫,劳累,沾染上浑身的酒气。
管家递上醒酒茶的时候,伊莉莎看见了趴在门口偷偷往里张望的尤里,她望向他的时候,他差点被自己的尾巴绊倒。
他将半个身子掩藏在门后,只露出了脑袋和一只尖尖的耳朵。一个多月没见,尤里看上去有些变化,原本及肩的金发被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