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请安,母亲果然问到了阿旦。
书辰里面色如常的说他尚未起。
“这可不是个好习性。”柳夫人不虞道,“到底谁是主子,谁是下人。”
她招来牛管家,正说着要他去叫阿旦来。
“娘!”书辰里叫住她。
柳夫人挑眉,书辰里张嘴,话还没出口,听到后头匆匆脚步。
“夫人,夫人,阿旦错了!”听见声音,书辰里心头一悚,他回头,阿旦哭着跑来跪在地上,“阿旦一不小心就睡过了头,少爷唤我我都没听见。”
书辰里愕然,全然不相信应被送出城的阿旦此时此刻会出现在自己眼前,他憋气地向母亲拱手致歉。
责了两句,柳夫人掀掀手,大发慈悲算是放过令人操心的两小子。
出了屋,书辰里疾步快走,阿旦紧赶慢赶的追他:“少爷,少爷?”
“你别叫我!”书辰里真是气过头了,停步看着阿旦,他眼睛里仿若冒火,滋滋的烧到阿旦的眉毛上,他缩了缩脖子,几分退缩,“少爷...”
“你真要气死我了。”书辰里咬牙道,“你还回来作甚!”
“我不回来,少爷想我去哪儿?”阿旦莫名,讨好解释,“少爷莫气,我找了我们同村可靠的小何哥送着茹姑娘去京城,小何哥可是个熟路的,行事又比我稳重,有他在,姑娘定能平安抵达京城。”
“至于姑婶,我老早便托人同她们支会了要去江塞的事儿,要见自是不急的,我还是更想陪着少爷去江塞。”
“这根本就是两码子事!”
吼完,书辰里额角青筋突突的跳。
“少爷...”缩脖子的阿旦撇嘴。
书辰里已是没甚心情再听他喋喋言语,一想到前功尽弃,竹篮打水一场空,白费他劳神劳力的功夫,便胸闷不已,转身要走,书辰里眼前黑幕一拉,天地登时在脚下翻转。
急火攻心的书小少爷昏倒时位置很不好,一头栽到假山上,脑袋狠狠一磕,没破皮出血,不过很难看的肿起一块铜钱大的乌青。
给他诊脉的是浔南王府李医师,老医师捻着胡子眯起眼,嘴里念念有词跟念经似的还怪好玩,书辰里打量了他好一会儿,老医师都像根本没察觉似的了无反应。
半晌,李医师终于不再絮叨,开了张化血疗淤的方子,慈眉善目的嘱咐书小公子定要好生休养。
书辰里掩下心思,道了声谢,阿旦送人出去,乐颠颠的跑回来,侯在书辰里榻前,一副做错事的内疚样。
事既已成定局,再气不过气坏自己身子,书辰里腹诽不值当,他萎靡地摆摆手,让阿旦也退下了。
日近傍晚,书秉道从衙署回府,二话没说唤来许二管家让其通知书辰里去书房等他。
近来并无犯事的书小少爷云里雾里,试探着问父亲神色如何。
许二管家回忆,摇了摇头,道:“与平常无异。”
书秉道只让书辰里一人进屋,阿旦跟着他到门口便被拦了下来。
看了眼阿旦,书辰里强压心中滕然而起的不安,敲了敲门。
书房中除了父亲别无他人,书辰里的目光环视一圈,不由自主被桌上呈置的玉扳指吸引,他愣了愣,认出的刹那,冷汗浸透了他的里衣。
“今日钱公子带人在城外击杀了两名盗匪,一男一女。”
书秉道将玉扳指往前推了推,一字一句缓缓道:“你可仔细的瞧瞧,这扳指就是从其中的男匪身上搜出来的。”
父亲雷利的眼神从头顶劈来,书辰里膝盖似是被飞箭击中,他腿一软,跪地坦白:“父亲,这扳指确是儿子丢失之物!”
“丢失?”书秉道慢条斯理问。
“是。”书辰里掐了下掌心,惶恐道,“前些日儿子与钱兄吃酒,回来后便发现玉扳指寻不见了,这扳指是圣上所赐之物,价值非凡,儿子是日日贴身带着,一刻不舍离身,即便是掉了儿子的命,也万般不该掉这扳指。回府后,儿子又与阿旦沿路找了一圈,还是没找到这扳指,扳指丢失事大,若被父亲知晓了,儿子是拿一百条命都不够抵的,只好瞒着父亲暗中自己再找找,没想到,原是被人偷盗了去!”
话到后头,越是激昂,书辰里从脖颈涨红到脸颊,他快语不歇的说完,而后停住呼吸,深深磕了一响:“求父亲责罚儿子看管不力!”
书秉道摩挲着扳指若有所思,他不语,书辰里便伏在地面上始终没有抬头,凝重停滞在父子俩之间,夹在其中,仿佛一触即发的火线,稍有不慎,便会引来惊天巨雷。
书辰里夹紧肩膀,感受自己双腿在流逝的时间中逐渐麻痹,再到僵直不能动,终于,他听到父亲不冷不热的声音:“别跪了,起来吧。”
书秉道亲自将扳指放到儿子掌中,一双睿智如鹰隼的眼睛锁定他眼睛,从中爆发出的暗火似能烧尽书辰里眸底深处,烧得妄图逃避的他片甲不留,烧得满怀心事的他无处遁藏。
书辰里打了个寒战,扳指咯在肉里,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