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国起事被破坏的过程极具荒诞之感,归咎于他们找错了军师,卫国的长君侯名动天下,智谋超绝,可他绝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对象,和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卫国也被秦国所灭,但长君侯对秦并没有其他诸国的血海深仇,大概一开始他是装出了深仇大恨的模样才取得信任的。
此后的反转就让六国看傻了眼,长君一面和他们虚以委蛇,一面给自己留后路,还不忘和秦国的特使暗中接触泄露秘密,谁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
长君以六国来投诚,可秦国的朝堂文武俱不信他的诚意,一力谏言将此人收监待审,嬴政欣然同意。
云阳国狱内,一袭天青色淡竹纹长袍的长公子走进来,腰系一条两指宽的素白腰带,头戴白玉冠,簪一根嵌有红宝石的白玉簪。
阴暗潮湿的监狱深处摇曳如鬼火明灭,随意盘坐在草席上靠着砖墙闭目养神的男子听到了铁门开启声,缓缓睁开了眼,望到来人露出一个温和儒雅的微笑,说了句:“你还是来了啊。”
“你不想笑就不要笑。”扶苏不喜欢这样的笑,假得要命,活似拿笔画上去的,没有任何真实的感情在里面,只是机械的描摹而已。
长君果然收敛了笑容了,眼神不带一丝温度。
扶苏从身后的白谞手里接过两坛醴酒,将一坛丢给长君,长君长臂一伸接住了,剥掉封口,浓郁的酒香逸散出来。
“好酒。”话说这样说,但长君却未露出欣喜之色,“你有什么问题可以尽管问,看在酒的份上,我定对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扶苏靠着铁栏自顾自先饮了一口,醴城美酒醉章台,名不虚传。
被他父皇盛赞的醴酒甘冽清澈,入喉若温火绵绵,后劲不觉,却又不使人一下子就醉倒了,而是慢慢悠悠的使人沉浸在酒香里不知今日何日兮。
白谞轻声提醒:“殿下不擅酒,少饮些为好。”
扶苏抬抬手,“言舒你让人都出去,我要和长君侯好好叙叙旧。”
他未发现自己说完“叙叙旧”的时候长君的眼神变了一瞬,但任何情绪的痕迹在此人身上都停留的过于短暂,短暂到就好像不属于他本身一样。
长君喝着酒,懒洋洋地道:“好了,现在就剩咱们两个人了,你可以问了。”
“你对魏曦冉做了什么?”
长君神色不变,但眼里已经有了紧张之色,语气却是轻松,“为什么这么问?”
扶苏未错过他的异样,“他发现了你的秘密,在终南山。所以你对他做了什么?”
魏曦冉一再暗中传信过来称长君是妖魅,只有在终南山找到他的巢穴才能杀死他,扶苏不信鬼怪之说,可长君却和常人有异,他甚至有预感自己的穿越都和此人脱不了干系。
魏曦冉的状态很不对劲,扶苏不得不怀疑是长君所为,暗令范绥过去找他,范绥回信说他不肯走,一直在终南山徘徊,但未找到那什么巢穴。
“我可什么都没做,至少此时是的。”长君复又轻松下来,说的话很有歧义。
扶苏忍不住发问:“终南山到底有什么?为何熙和一直说去了就能回去。”
“回去?回哪儿去呢。”长君古怪一笑,眸底却无波澜,“公子当真以为世上存在穿越时空的法子么?在这个落后的蛮荒的原始的世界?这里可比不得未来,没有科技,靠鬼神迷信都穿越?”
扶苏非常不喜欢他语气里的不屑轻蔑,那股高高在上蔑视一切的姿态在象牙塔的时候他就见过,去过去线做任务人身上经常能出现。
对于原始的过去来说,未来的科技发达到不可思议,受此福佑的人类好像有绝对的资格和底气看不起原始的,他们就像神灵一样无所不能。
可凭什么呢?没有过去哪有未来,何况都属于人类,又不是靠着科技就变异成了另一个物种,凭什么瞧不起呢?!
扶苏本想问问长君为什么要打入六国内部,就随意将人家出卖,可现在他不想问了,因为他突然间好像能理解到了长君的思维,对于长君来说,一切都是游戏而已。
对于某些高阶玩家来说,一款游戏如何设置的过程和结局都不重要,他们自己可以另创剧情,自行达成各种结局,那样会非常有成就感。
扶苏刚来这里的时候也当做一场游戏,可后来他发现这里的一切太真实了,比象牙塔的人都真实多了,他喜欢这里的温情,不喜欢象牙塔的冷漠和傲慢。
同出一个地方,可在思想上,他们有着本质的不同,扶苏很厌恶长君这种目空一切的姿态,完全不尊重的玩弄,十分可恨,好像全世界都在他脚下,任他索取摆弄。
扶苏托着小型酒坛转了转,淡淡地问:“你的意思是,我们都回不去了么?”
长君答非所问:“你可知道按照正常的流程,我们最多只能在另外的时空停留上三年,这还要看世界的排斥程度。对于此世界来说,外来者终归是外来者,我第一次来这里,只活了三天。”
说完他灌了一大口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