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规律的水声,潮湿的空气,昏暗的油灯,随着绿苔,在狭窄的密道中攀爬,铺垫,延伸。
沉闷的脚步声,踏着回响,踩着石阶,一步步穿行而来。
石门轰隆隆打开,又轰隆隆关上,一道又一道,每一道的密钥都不同,甚至同一道门,不同的时间,开门方式也不一样。
来人不厌其烦,谨而又慎,仿佛密道的尽头,藏着什么绝世珍宝。
当最后一道石门沉沉转开,阴风卷起红色绣金披风的一角,一个空旷而明亮的祭场,豁然出现在奥维斯·顾的面前。
“我回来了。”
随着一声低语,祭场上密密麻麻的符文瞬间点亮,数条光龙,从祭场的边缘迅速汇聚,将中央晶莹剔透的冰棺,以及冰棺内“沉睡”的少年,照得纤毫毕现,美不胜收。
“我不在的这几天,你睡得还好吗?神子大人。”
奥维斯不知何时出现在冰棺旁。
他伸出手,就要去触碰里面的人,但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到的前一秒,他的手猛然一僵,旋即,俊脸骤然扭曲,冷冷斥道——
“谁允许你用脏手碰他的!”
分明是同一张脸,同一个声音,但其表情、语气,前后之间,却判若两人。
配合着冰棺中明明没有呼吸,却雪肤红唇,骨肉匀亭,连每一根头发丝,都鲜活得仿佛他只是在沉睡的少年,密室中的画面,看得人毛骨悚然。ρΘ??ǐτy.?Θм(po18city.)
男人低头,见自己指缝间,还有甲胄上,果然残存着几丝血迹,于是果断收回手,连少年的衣袍都舍不得玷污了。
“是我太着急了,没想到猎一条恶龙,会耗费这么多天。我还没来得及打理自己,让你看到这么邋遢的模样,失礼了,神子大人。”
明明知道棺中的人不会回应,奥维斯依旧诚恳地认了错,甚至还一丝不苟地取下佩剑,单膝跪地,轻轻在冰棺上印下一个吻。
如果神子此时醒着,这个吻,就应该落在他的手背上。
看着少年交握在腹部的手,奥维斯如此想道。
他的想法是如此卑微,甚至没敢肖想那圣洁的脸庞,娇艳的红唇,却还是遭到了出自他自己之口的嘲讽。
“呵,愚蠢的人类,你最好收起你脑子里肮脏的想法,否则,我就将你大卸八块,再丢去崖底喂秃鹫!”
嘲讽过后,另一道平静无波的声音响起,“我尊敬的光明神奥斯本,请容愚蠢的人类提醒你,你现在用的是我的身体,没了我,你也将不复存在。”
“你这是在威胁我?”
“不,我只是在陈述事实。顺便提醒你,我们共同的目的,马上就要实现了,请不要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
提到共同目的的时候,他落在少年脸上的目光,瞬间变得无比柔和。
奥斯本也不再说话。
须臾,奥维斯起身,将身体的控制权交给奥斯本。
于是瞬间,站在冰棺旁的男人就换了一种气质。
脸还是那张脸,但身为神的威严、睥睨,却显露无遗。
奥斯本活动活动脖子和手腕,然后想也不想,就摸上了少年的脸,仿佛刚刚厉声阻止奥维斯的人不是他。
奥维斯:“……”
奥维斯气得牙痒痒,却拿这个流氓一样的光明神一点办法没有。
敢情同一只手,因为换了个灵魂,就不脏了?
奥维斯现在由衷地怀疑,这个傻逼神之前说他自毁神格,只是为了来凡间界救神子的说辞,肯定是瞎编的。
这么讨嫌的性格,说不定是被其他神明群殴,或者被手下篡位了。
奥斯本轻轻摩挲着指腹下冰凉细腻的肌肤,漆黑的眼睛里,是浓得化不开,深得看不懂的情绪。
“欢欢,你已经睡了六十九年,又两百三十五天了,你日夜祷告,渴望见天父一面,现在天父来了,你为何,却不愿意睁开眼睛了呢?”
空旷的祭场中央,低沉的叹息声响起,却无人回应。
孩童稚嫩的祷告言犹在耳。
恍惚间,他仿佛还能看到,那跪在蒲团上小小的一团,是如何磕磕绊绊地背诵经文,如何趁人不注意,叽里咕噜地一通乱念,假装是在祷告,如何在神像前偷偷打呼噜,如何小声告诉他,自己的小名叫欢欢……
那走路都一摇三晃,看得人心惊胆战的孩子,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一点一点地,成长为翩翩少年。
他给了少年太多太多的宠爱。
以至于,少年早早地,就掌握了超越教皇的力量,早早地,被戴上了桂冠,披上了祭袍。
直到最后,魔族入侵,战争发生,他被毫不意外地推到台前,以孱弱的肩膀,面对万千炮火。
多少个日日夜夜,神明被悔恨的岩浆淹没。
他后悔,不该赐予少年过分强大的力量。
他后悔,不该让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