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氏心头一跳,看着这小丫头发此毒誓,如此忠心耿耿,极受振动。
薛时邕看向殷绮梅,见她一语不发,跪立在前,不卑不亢,尽管面色带伤憔悴,衣裙脏乱狼狈,却也难掩姿色绝代,如此情形,开始她不曾慌乱,现在更不曾为她自己喊冤,再观其奴,果然有其主必有其奴,薛时邕点点头,怪不得大儿如此喜爱她。
潆泓与醉珊互相看了一眼,也上前,跪下:“此事绝非梅姨奶奶所为,奴婢们愿意以性命作保。”
薛时邕面沉如水:“伺候银翘的不止这三人吧?出来——”
奴仆中五个丫鬟三个婆子出列,一声不敢吭。
薛时邕冷笑:“你们可敢为你们主子作保?”
“饶命,老爷太太饶命啊……不干奴婢们的事儿啊……”几个下人早就怕的快要尿裤子了。
薛时邕摇了摇头,看向银翘的目光中厌弃而嫌恶。
潘氏何尝不是呢,但打老鼠却忌讳着伤到玉瓶,银翘腹中到底是她最疼爱的嫡长子的孩子。
大管家接到薛时邕的示意,高声对银翘和殷绮梅道:“事情皆因你们两个而起,你们恃宠生娇,把大少爷的后院搅合的天翻地覆,更牵涉到大爷子嗣,你二人皆没资格为大少爷绵延子嗣!来人——”
两个嬷嬷端着两碗热腾腾的汤药近前来,站在银翘和殷绮梅面前。
“此汤乃是红花汤,喝下了,从此清清静静的去大奶奶的佛堂禁足思过三年,再去大爷身边伺候,给她俩灌下去。”
银翘吓傻了,突然像疯狂的母兽一般挣扎,不肯喝,涕泪横流:“不!不啊啊啊!我知罪!我知罪呜呜呜大太太救我大太太不要啊!我肚里是爷的骨肉啊大太太!”
她的哭声凄厉,被婆子硬压着灌的时候,尖叫声堪称惨绝人寰。
殷绮梅却根本不用婆子压着,自己端起来一饮而尽,又把碗还给婆子,起身去夺走了正骑压着银翘硬给银翘灌药的婆子手中的汤碗。
“大太太,一切事端由我而起,银翘姨娘腹中到底是大爷的骨肉,卫国公府的血脉,我愿意代银翘受罚。”
接着殷绮梅把药喝下肚,潘氏的眉毛都竖起来了,银翘更是完全呆滞如同被雷劈了一样软倒在地上,收到惊吓般直直看着殷绮梅。
薛时邕突然大笑击掌:“哈哈哈哈……好!果是待我儿真心实意,果是有气节的好姑娘!我儿眼光不错!”
“本以为你是个狐媚小家子气的,没想到……”潘氏扶额静静的看着殷绮梅一会儿,眼底有感慨惋惜,疲倦的挥手:“汤妈妈去扶梅姨娘起来。”
何妈妈目光复杂的望着殷绮梅,汤妈妈则是怜悯热心的扶起她。
殷绮梅低头,嘴角牵动出一个讥嘲的冷笑。
从官印到红花汤,她早知道是大老爷薛时邕设的局,本意就不是惩罚而是引出真正的罪人,如果银翘真的无辜,此时必定不会认错继续喊冤,银翘不经吓,彻底承认了,反而遭了大老爷大太太厌弃。正所谓虎毒不食子,就算银翘再低劣,那肚子里也是薛容礼的种儿,薛容礼已经二十膝下却虚空,薛时邕和潘嫱没有一个不暗暗心急火燎的,怎会真的给银翘灌红花汤,最严重的惩罚也不过是待银翘生了孩子留子去母。
只怕这整个院里,只有春露知道她的真心,她多么希望这红花汤是真的,惩罚去佛堂禁足三年也是真的,然而世事难如她所愿。
薛时邕命令除了相关的丫头婆子全关押起来,又令无辜众人散去回原处当差,特派汤妈妈与何妈妈好生安抚殷绮梅,送她回去。潘氏还赏赐了好些伤药。
潘氏又叫赵太医为银翘把脉,果然胎气未动,又查出府医和外头泰安堂的林大夫受了银翘的银票故意欺瞒夸大病情之事。当真触怒薛时邕逆鳞,他最忌讳府中内外勾连,立刻命人把银翘关进密牢,连银翘腹中的孩儿薛时邕也不甚喜,潘氏也再无怜惜,派早已准备好的稳婆等人一起与银翘进入密牢,直至银翘腹中的孩子出世之前,银翘和伺候的稳婆丫头半步也不许离开。
“银翘留不得。”薛时邕脸色肃穆严峻,扶着潘氏回房后坐定道。
潘氏颔首,眉眼闪过一抹恶心:“确是留不得,待她生了孩子,留子去母。”
她叹气,有些内疚烦闷:“这些年我看人倒不如年轻时了,还是老太太的眼光和礼儿自己的眼光好,以后我也不给他女孩儿了。”
薛时邕搂着她安慰:“瞧你说的,你是关心则乱,你的眼光没错,那贱人虽然人品不佳,究竟是好生养有了身孕。”
潘氏点头,老夫老妻又絮絮叨叨说了一会子次子幼子幼女的家常琐事。
#
紫气东来院。
殷绮梅被一众丫头婆子搀扶回房。
麝桂、红月、绿婵等一众体面大丫头都来问候关切,汤妈妈和何妈妈让她们回去散了。扶着殷绮梅回寝房,殷绮梅却对何妈妈淡淡的:“何妈妈今日受累,回去歇息吧”。
何妈妈脸色难堪,到底没说什么退出去,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