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里算是比较熟悉。
但除了沈弋棠,捡柴的名额还有一个。
给了那个叫宋启的研究生学长。
山间绿意葱茏,埋头走在前头,沈弋棠竭力忽视宋启的存在。纵然宋启嘴里飘出来的话难听程度在上升,也只当没有听见。
忍一忍。忍一忍吧。
只要不回嘴,只要忍一下,等他觉得无趣了,就会自然地过去的。就不会像以前那样,需要漫长的反复,折磨的拉锯战。
但是。
“沈弋棠,你昨天真是跟徐晏一个帐篷了?”
沈弋棠的步伐顿了一下。
“啧,我听说徐晏性格挺好的,但昨天他怎么回事儿?还是说,你俩……难道有一腿吗?”
垂在身侧的手指猛然蜷起来。
“怎么,难不成他也知道你的秘密?还是……他不会已经跟你试过了吧?哈,表面上看着人模人样,实际上不也……!”
说着话,没注意地,宋启一脚踩在山路边的野草丛上,踏了个空,吓得他住了嘴踉跄一步,想继续开口的时候——
“啊我艹!你……你搞什么?!”
半个身子直接被掼得跌倒在地,宋启原本只是一只脚滑下去,现在整个人都摔下去挂在树根边。惊慌失措地抓了一把野草,后知后觉地发现全身上下最牢固的地方,是被沈弋棠攥在手里的衣领。
宋启瞪大了眼,完全没有想到沈弋棠会突然对他发难。
攥着他领口的那只手,看起来骨节纤细,却意外地比他想象中强势有力得多,宋启抬手紧紧扒住沈弋棠的手腕,“沈,沈弋棠,你这什么意思?你别忘了我知道什么!小心我把你那点破事儿……”
“就算别人会信你,又怎么样?”
单手撑在一旁的树干上,沈弋棠缓声地,“就算有傻子肯信,那我也不过是身世惨一些,构造畸形一点。又怎么样?”
低头的姿势,沈弋棠微长的额发覆落在眉眼上,把那张本来就神情冷淡的脸染出了一点寒意,宋启大瞪着眼,听到同样寒冷的声音,“我就要毕业了,宋启。天南海北,过上一些时候,谁还会记得?”
“你不一样。”
“你还要留在这里,至少两年。”
“我是什么?不过是个被造谣的受害者,你呢?”
攥紧的手指用力到骨节泛白,沈弋棠呼吸发沉,一字一句,“心理扭曲的变态,潜在的猥亵犯,还是,用谣言把学弟逼上绝路的刽子手?”
“或者。”
攥着领口的手突然松了一下,继续冷声地,“在某个平凡的日子,突然遭遇意外的男研究生。”
宋启惊恐地拉紧沈弋棠的胳膊,“不……不!你他妈不敢!”
沈弋棠看着他,没反驳,却问了句,“宋启,你的家庭,圆满吗?”
“回答我。”
“圆,圆满!……”宋启的家庭,是父母健在的小康之家。家庭和睦,父母都有体面的工作,且足矣给他置办同样体面的人生。
满是冷色的脸暖了半分,沈弋棠笑了笑,但出口的话落在宋启耳朵里,更加冷了几倍,“那正好相反,我根本没有‘家庭’。”
“我一个人,无牵无挂,所以想做什么——”
“都可以。”
遥远的天际似乎飘来了几层乌云,发暗的阳光摔落林间,被筛成细碎的阴霾,投射在沈弋棠线条精致的侧脸上。
宋启狠狠打了个寒战。
他突然有种感觉。觉得面前这个沈弋棠,没有在跟他开玩笑。而像是真的,如果被他逼急了,就要做什么可怕的事情。
“沈……沈弋棠!你冷,冷静一点!我可也没做什么吧?我开玩笑,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也没想真的造谣你啊,我完全没恶意的啊!!”
双腿发麻地蹬了几下没什么着力点的山壁,宋启吓得浑身犯哆嗦,“你拉,拉我上去……我不找你,不找你,以后我绝对不找你了!!”
紧紧攥着掌心的衣领,沈弋棠微不可查地舒了一口气。
实则,如果宋启能再镇定一些,他就会很容易地发现,沈弋棠在发抖。
或者,如果当时张洋透露的信息再多一些,他就会知道沈弋棠是个多么容易心软容易饶恕的笨蛋。
看似面色沉着,实则毫无把握。
但没有如果。
突然的变故,已经让宋启彻底蒙了。而且,当初张洋喝醉后说的那些话也都很模糊,加上太过离奇,他也根本吃不准到底是真是假。
来招惹沈弋棠,也不过是恶趣味作祟,想找个新的同性玩伴,又恰好觉得沈弋棠看上去像个可口又好欺负的软角色。
可没想到沈弋棠根本不是个软角色,现在看来,还是个疯子。
宋启,他是个勤勤恳恳努力了两年才终于上岸的研究生,再怎么也是想安稳学完这几年给自己镀层金的,就算对沈弋棠起了贼胆,也从没想过会到这种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