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青从出了办公室就没说一句话,当他不存在。戚远此刻没有任何被忽略的不爽,反而生出一丝丝舒畅,像是报复了这几天他作为等待之人的煎熬。
14 回家
戚远跟着阮青往学校东边的小区走,两人没有走正门,而是从小区外围栅栏上一个破了的豁口处低头钻了进去。阮青低了下头轻轻松松就进去了,戚远还要侧着身子,过得慢了点。
他想问阮青是不是故意整他,为什么要走这种小路,还没开口就被一声细细的猫叫声吸引了。楼房里住户亮着的灯勉强照亮了小区里弯弯曲曲的道路。这里连稍微高一点的树都没有,一眼就能把周遭环境看得差不多。
路上停着不少电动车,还有在学校门口那条街上摆摊的车子。小猫又叫了一声,戚远还是没看到猫在哪儿。阮青也听到了猫叫,他走得比方才慢了些,四处看了看,本就视力不好,这时候哪都看不到猫。
猫不再叫了,阮青不一会儿到了自己所住的那栋楼。还好他住的这栋楼位置有些偏,也没在电梯里碰到过自己的学生。晚上这个点,路上半个人影都没有。可是明天呢?
虽然会避开学生们出门上课的点,两年了,在小区里免不了地还是会遇到自己班的学生。像戚远这种身高和长相的男生,走在哪里都很显眼。如果明早戚远出去时遇到熟人怎么办?
阮青在进电梯之前还在想明天的事情。他们坐同一个电梯上去,电梯四面青灰色的铁壁上贴了七七八八的广告,甚至还有“小姐”的手机号。正中央的地面上有一块黑乎乎的,俩人都避开了没往那里站,角落里有一层厚厚的陈年灰垢。
戚远第一次坐这种电梯,进去就有一种奇怪的味道,说不上来是什么,反正很不好闻。电梯启动很慢,戚远有点担心电梯会不会像电影里拍的那样急速坠落。他稍稍往阮青那边挪了挪。
阮青按了十一楼,垂着眼睛没有任何要交流的意思。戚远抿了抿唇,反正他只是要找个地方睡觉而已。
他已经哄过人了,谁让对方不听话呢?何况,是阮青先来的他家。现在他要来阮青家里,有来有回,理所应当。
电梯安全到达了十一层。戚远抢先一步跳了出去。走道里一片乌黑,戚远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抬手时不小心扫到了阮青的脸。阮青脸上没有半点血色,黑色的镜框重重地坠在脸上,显得瘦弱又苍白。阮青闭了一下眼,戚远赶紧把光往地上照,心里忽地就没了刚刚的理直气壮,反而有点不太好受。
阮青开门后换了拖鞋,转眼就进了卧室。戚远跟在阮青后面,打量着小小的客厅,只有一张茶几和小沙发,再也没有其他电器或者家具。
地上的白瓷砖泛着冷白的光,戚远甚至能看到自己的影子。他在家习惯光着脚,眼下也不敢穿鞋踩,像是一个去好朋友家做客的客人,礼貌地开口道,“我穿什么鞋?”
刚问完阮青从房间里出来了,手里拿着一双酒店的拖鞋,拆开塑封,用手掌撑开瘪瘪的鞋背,弯腰放到戚远跟前,然后把塑封扔进了垃圾桶。整个过程什么都没说,一个眼神都没给戚远,又回到卧室拿好睡衣进了卫生间,反锁了门。
他站在花洒下仰着头,任水流滑过自己的身体。他不该一个月了还认不清新班级的学生,他不该接那份钱来得那么容易的兼职,他不该踏入那栋这辈子都不可能买得起的房子里两次,他不该贪恋别人对他的那一点好,那一份不怀好意的亲近,他不该因欲望迷失心智。
都是自己的错。他在出生时就已经被常规的人生关在门外,贸然伸一只脚进去,就得承担相应的后果。他得听戚远的话,他很需要这份收入稳定的工作。如果被发现,他会被辞退并吊销教师资格证,当不了老师,他还能去做什么?
阮青洗完澡换上衣服,镜子里的自己模糊不清,他戴上眼镜,打开了卫生间的门。
戚远在阮青狭小的一室一厅里转了一会儿,其实走几步就看完了。这里有一点和他家里很像,靠阳台的卧室有一面透明的推拉门,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客厅有一扇不大不小的窗户,也被布帘子挡上。
阮青这样是因为必须活得小心,他不一样。他住在人口密度极低的房子里,在窗口想看见一个人都很难,拉上窗帘不过是不喜欢太亮的光。
戚远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会儿,有点饿。他想找点零食,眼睛所能看到的地方连一块糖都没有。阮青想必不吃零食吧。坐了一会儿,他实在忍不住了弯腰打开了厨房小冰箱的门,里面只有一把小青菜,还有两根小葱。
戚远对着空荡荡的冰箱叹了口气,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这时候阮青从卫生间里出来,站在门口顶着湿淋淋的头发问:“找什么?”
“我饿了。”戚远干巴巴地说。
阮青把毛巾盖在头上,清了一下嗓子,声音依然闷闷的,他说:“等一下。”
等什么呢?这冰箱里什么都没有,还能做出什么花来。戚远关上了冰箱的门,坐到沙发上玩手机。他离开家后把手机静音了,已经过去了快一个小时,手机上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