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按照肖景行的计划,挑好婚纱后,下一个行程是去外滩吃饭的,但现在林静说不去了,那就不去了,只是他有些不高兴——制订的计划被打乱了是其次,最大的不高兴是他不知道林静在不高兴什么。
回去的路上,车内一片缄默。他强压下质问的念头,等着林静的说辞,但一直到回家了,她仍是愁眉不展,没有丝毫解释的意思。
草草地解决了晚饭,林静靠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窗外的天逐渐黑了,室内也渐渐暗下来,她却并没有开灯,只是独坐在一片黑暗中,两条细眉拧在一起,任由电视里的综艺兀自喧闹着,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电视屏幕,也不知道进去了多少。
直至听到浴室的门开了,她才缓缓地转过头,看到肖景行赤裸着上身,只围着一条浴巾,刚洗完的头发看上去很软,但他的嘴唇却紧抿着,显得有些冷硬。
他就这样沉着脸向她走来,颇有风雨欲来的气压,但走到一半Lasagne却开始绕着他的小腿打转,让这份气势减了五成;似乎是被蹭得不耐烦了,又似乎怕自己踹到它,他的步伐一顿,弯下腰抄起猫,挟着毛茸茸的橘猫走到她的面前,于是剩余的气势又减了五成。
“林静......”肖景行抱着猫。
林静问他:“怎么了?”
肖景行看着她,嘴唇微启,然后——
“喵。”
他怀里的猫先叫了。于是现在什么气势也没了。
林静的目光落在不断挣扎的Lasagne身上,肖景行叹了口气,问她:“要摸吗?”
林静“嗯”了一声,接过了他怀里的Lasagne,放在膝盖上撸它的颈毛。
肖景行站在一旁,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说:“那我去工作了。”
“不是说今天不工作吗?”
“我是说不上班,没说不工作。”他的声音很平淡,但明显是生气了,只不过憋在心里就是不说。
“哦。”林静看着肖景行嘴硬的样子,心中沉重的愁云蓦地轻了些。她把Lasagne放在一边,从背后抱住他,“可是我不想让你工作。”
“......”
肖景行没有说好或者不好,但他背部的肌肉逐渐软下来。林静将他拉到沙发边,他也没有拒绝。
“你怎么穿成这样就直接出来了,冷不冷?”她自顾自地问,将身上的羊毛毯盖在他的身上,又让他的头枕在自己的大腿上,无人问津的Lasagne顿时气得喵喵叫。
“这样舒服吗?”
肖景行没有回答,只是环着她的腰,脸埋进了她柔软的小腹,任由林静手指蜷曲着,像摸猫一样摸他的头发。
半晌,他的呼吸逐渐舒缓,声音闷闷地问她:“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其实........”林静咬着嘴唇,“我今天见到俞泽远了,他又要骗婚了,对象是小曼。”
“这......”如此离奇的剧情,让肖景行难得有些愕然。
“他还当着我的面叫小曼‘宝贝’,一点也不怕我揭穿他是GAY,于是我跟小曼说他是GAY,然后......她哭了,”林静垂着眼,低落地说,“她哭了很久。”
“但实际上这对她来说是一件好事,”肖景行安慰她,“及时止损总比继续沉没好。”
“是啊,”林静却只觉得更悲伤,“可是之后要怎么办呢?”
“之后?”
“先是我,然后是小曼,那么下一个要怎么办呢?回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想,你帮了我,我帮了小曼,我忍不住想那下一个要怎么办呢?她会是谁家的女儿?又有谁能够帮帮她?”
肖景行不禁沉默。没有人会知道下一个被俞泽远骗婚的女人会是谁。保护永远比摧毁艰难,摧毁则只需要一瞬,而保护则是永远。他无法为林静提供一个十全十美的解决方案,也不想要林静为了这样一个陌生人而疲惫不堪,却更说不出冠冕堂皇的“也许”——也许没有下一个呢,所以他只能沉默。
而林静斩钉截铁地说:“他一定会再去骗的,因为......”
她深吸了一口气,声音颤抖却坚定地说:“因为他需要一个孩子。”
性取向可以隐瞒,父母的催婚可以顶住,可如果作为同性恋的他们,本质上只是想要一个血脉相连的孩子,那该怎么办呢?
他们总要刨开一个女人的肚子,掠夺她的子宫,去种下一个孩子。坏一点的拿爱情去骗,自诩“良心未泯”的,就花钱去买。可这买来的子宫里也流着女人的血,那些贫穷的、被家人逼迫的、年幼单纯不小心误入歧途的、没受到好的教育所以有些笨笨的小姑娘,她们的情愿从来就不是真正的情愿。
林静不知道在那些她不知道的地方,还会有多少个李歆曼,正在或已经掉进了牢笼里。
“所以我就在想要怎么办,然后我刚才突然想到我们结婚的时候不是有一个新人致辞的环节吗,”她说,“我想到时候把所有的亲戚朋友都请过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