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年前?
颜凉不明白余姗在说什么。
“颜凉,你果然什么都不记得了。”
余姗哀痛地垂着眼,但他温柔地笑了下,命人取来一面镜子。
“别怕,只要一点点血,很快你就懂了。”
他抬起颜凉无法动弹地手臂,银针扎破指尖,一滴鲜红色的血落入镜中。
“你弄疼我了!”颜凉惊叫:“不许碰我!”
“我知道,对不起。”
余姗低头含住她的手指,虔诚地亲吻吮吸。
伤口很快愈合。一点点温热的痒意顺着指尖上蹿。
“滚开……”颜凉最经不得男人们深情款款的告白撩拨,“滚开,我讨厌你。”
可镜中已经浮现出了她的模样。
分明不是同一个人,可眼神却是清澈灵动,仿佛含了一汪春水般柔和。
颜凉认出了自己。穿着一身水蓝色的衫子,领口秀了一朵别样的花。
那所学堂正是现在颜凉的学校。她在花园中找到了一只受伤的黑狐,撕开自己的袖口当做布料为它包扎。
“是我哦。”
余姗在颜凉面前显出妖身。
与那只脆弱可怜的小黑狐狸孑然不同,此时的他威风凛凛,毛色透亮,凶爪能透出血腥的狠厉。
“我天生克母,又是千年未出的黑狐,涂山当我孽畜。我只能在人类的城镇里偷鸡偷狗,是你把你的鸡腿总留给我,还从家里拿药来喂给我。”
余姗仿佛沉浸在往日里,温声细语着抚摸颜凉的发丝:“你家是商行,大富大贵,兄弟姊妹众多。你总是这样温吞和善,总受欺负,偶尔来花园里与我谈心,说你父母不喜欢你,想你嫁给官老爷的独自。”
“我不记得了……”颜凉从来不信世上有转世一说。
她一半是神了,更加明白人死如灯灭,灵魂散去便是真的散了,她能成狐狸活下来都是明昭疼惜,同时君无用了瞒天过海的手段。
“我不会白吃你的鸡腿,我偷来漂亮的珠宝首饰给你,你不愿收,还教我不许再这样了。”
黑色的狐狸蹭着颜凉的手指,悲伤道:“我听了,我学了许许多多的法术,拼了命的修炼。我回涂山取来世族珍宝送你,可那些财宝都被你的父母抢走……”
“可就是这样,你还会将勿忘我送给我。说这是商船从海外带来的花种,会开出漂亮的花。”余姗似乎在泣血,“颜凉,你知道你怎么死的吗?”
“我不知道。”颜凉痛苦地闭上眼。
“你父母用那些宝贝巴结官员,得了金银,想要更多更多,可你却不愿意再收。他们将你关了禁闭,你将与我的事说了出去,他们不愿你与狐妖有染,请了一群老道将你烧的面目全非。”
余姗幻作人形,默默地流着泪:“我那时在涂山忙着平定内乱,待我赶到时,你已经在勿忘我的花丛里没气了。我用了涂山禁术标记你的魂魄,等了你三百年……”
“可我不曾喜欢你。”颜凉哽咽道:“你这样做又是何必?为何要做这种毁天灭地地事。”
“你若喜欢我,我便停手。你若不喜欢我,我便称神。”
余姗眼中冷色蔓延,极其倨傲,“到时你定会对我心悦诚服。”
“什么称神……”颜凉呆愣,“天上不是神么……”
明昭就是唯一的天上。大道是他,天下是他,生死轮回虚无都是他。
怎么可能还有人能称神?
“涂山有记,混沌之前的人世,唯一胜者便是当今天上。”
余姗耐心地与颜凉解释:“以杀证道,灭世再新。待会我一声令下,法阵结成,人间尸山血海,我杀死所有妖怪,一切活物皆死,再用这余烬灭道,创造你会爱我的新人世。”
他要定自己的道,择自己的规。
所以那些灰烬……
都是上一个人世的残存。
颜凉心口狂跳不止,更可怕的是,在余姗说出的一瞬间,明昭变作的橘猫出现在这方被闭锁的空间。
静静地,幽幽地看着她。
同面前的余姗一样,在等待她的回答。
“我,我不喜欢你。”
颜凉吓傻了,但她还有理智。她不是一只呆呆蠢蠢的笨狐狸,“上一世我曾经待你好过,但现在,我们只是普通同学。你的执念在三百年前就该了解了,再续前缘,这般逆天而为是自找苦吃。”
“我偏要逆天而为!我已是妖族之首,就是那君无也不过是江湖小儿,管理局更是我的眼线,普通人更是不堪一击!颜凉,我哪里不够好,你有何不喜欢?”
余姗乖戾地打碎镜子,在那镜子之后,曾经的灰烬洒落。
世界支离破碎。
但颜凉用了神力,伸出手将这足以毁灭世界的悲苦盈在掌心。
“住手吧,余姗。”颜凉发现自己的手慢慢消失,只剩一点纯白色的光,“你不该执着于过去,以后,会有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