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皓家在农村,他妈妈是个老实人。你们想想,一个打扮精致的小姑娘找上门,话才说两句就委屈红眼,乔皓妈妈当然下意识以为自己儿子在学校祸害了人家姑娘。他家不知道谁还心脏不好,幸好没吓出问题。”
“怪不得乔皓那么大火气,不留一点情面。”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拼拼凑凑的信息里,梅朵悟出一个道理——
有些爱,近似负担,比恨更可怕,更会伤人,更惹人厌弃。
杜若很感叹,“冯潇潇也挺执着勇敢的,敢追家里去。可是,闹成这样,以后怎么见面呢?”
谢婉在小说里见惯悲欢离合,很看得开,“这有什么呢?时间如大雨,会冲走一切痕迹。或者要不了几年,相逢一笑泯爱恨,得不到的,想甩开的,都释然了。我们的人生路宽又长,哪能光被爱情困住。”
“时间如大雨,会冲走一切痕迹。”
“我们的人生路宽又长,哪能光被爱情困住。”
梅朵被这两句话吸引,默默喃喃几遍。
就在此时,蛮意外的,梅朵居然收到施月卿的电话。
究其原因,她猜想多多,一时之间,捋不清个一二叁,躲去阳台忐忑接通。
“朵朵?”那边声音柔和亲悦,“这么晚,有没有打扰你休息?”
“没有的,……我和室友都才回宿舍。”
“嗯,你们学习很辛苦。”施月卿生活静然,不是个会寒暄客套的人,准备好的话,临了临了,启齿困难。
短暂的静默,梅朵主动问,“您是有事么?”
问毕,那边的沉默似乎瞬间异样。
“……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施月卿在那边动了下,换了个姿势。
“是我在学校新闻网上看到评估组进驻学校,猜时与最近一定忙得不可开,想找他说说话,又担心打扰他,所以找你聊聊天。”
梅朵很聪明,依稀觉出施月卿的弦外之音,“嗯,有什么话,您说。”
施月卿自说自话般感慨,“做母亲的就是这样矛盾,信任他的能力,希望他付出心血,得到成就,走得更远,又不免时刻替他忧心,怕他千虑一失。”
“特别是眼下敏感时期,他在那个位置,上上下下,那么多双眼睛,都在盯着看着,稍有疏忽不慎,就会落人口实,任何事都可大可小。”
自从梅时与来T大任职,施月卿不仅每月如期收校报,还关注T大的各大网站新闻。今晚她是被论坛上轰轰烈烈的小姑娘吓到了,辗转反侧,总要叮嘱梅朵几句,晓以利害,才能安心。
施月卿的语气很轻,但话很重,梅朵低着头,食指指腹在栏杆上磨动,“梅校长在学生中口碑很好,深受爱戴,您放心。”
稍作思量,她紧跟着说,“我知道最近时间特殊,我有和他保持距离。”
梅朵的乖顺聪敏在施月卿料想之外,她原以为要费一番唇舌。
“好孩子,难怪时与说你是知轻重,懂分寸的。”
梅朵卷睫微动,没有答言。
最重要的意思道明,施月卿又不咸不淡说了几句,结束了通话。
梅朵低头,失神愣愣的,别有所思。
如果妈妈当年和梅时与婚姻和睦,现在的她会怎么样?
会不会也能拥有几代长辈对自己人生命途的关心,会不会依然不能自拔地爱上这个爸爸,会不会像现在,好多事不得不半途而废。
*
越到后期,学校越低调,新闻网上的报道,逐渐淡化个人,更别说现实里深层次的东西,外人完全触碰不到,梅朵越发会把自己藏起来。
梅时与一边对梅朵的回避束手无策,一边情不自禁地挂心。
特别是十一月,帝都开始了它秋雨连连的天气,天漏了一般,雨下不够似得滂沱。
平时倒还好,周二下午,是梅朵去顾京笙家学琴的日子。
雨雾弥漫校园,远处近处,深深浅浅地朦胧,风雨声入耳,分外搅扰。
去年那次雨天,在顾京笙家门外,梅朵当没下雨一样从顾家跑出来,充满孩子气的雀跃模样,不断在梅时与脑中回闪。
后来她又生涩涩地说“如果不是国家调动了你的职务,我可能到现在也见不到你。”
当时他不曾把那句话当回事,如今却记忆清晰地来折磨他。
梅时与在办公室坐立难安,如观泼油似的焦心,是非要做什么不可的。
但是,他贸然跟去,倘惹梅朵反感,怕连琴都不肯学了。
鬼使神差地,终了依旧跑去,等在顾家门外,梅时与很耐心,很有期待。
多少天了,他又闻到了车里柠檬味的香水气,梅朵晕车,酸酸的清香会令她有舒适感。
直到六点钟,仍不见人出来。
犹犹豫豫,最后心一横,径自过去,摁下门铃。
来开门的不是顾京笙,也不是梅朵,是保姆,“是梅校长,顾老师上课去了,就快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