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望回到酒店,才看到陈敏之发的微信。
陈敏之从小在艺术方面就颇有造诣,以至于她放弃学业说想和许翎结婚时,洛望简直无语。
到底是多澎湃的爱意,宁愿用前程去赌也不觉得惋惜。
许翎在洛望记忆里一直是很自傲狂妄的人物,高中时洛望和陈敏之都比他小两届。
高一刚进校,陈敏之就疯狂的迷恋上他,或许是共性的吸引,又或许因为年少的许翎过于惊艳。
陈敏之暗恋一年,追求叁年,许翎不知道换了多少个女人才轮到她。
四年亘长又骤短,那是陈敏之再也回不去的四年。
离婚那天是八月底,陈许两家在民政局外面就闹得鸡犬不宁。
结婚时有多刻苦铭心,离婚时就有多糟心
许母一直劝着,毕竟陈敏之家世好又安分,许翎是个爱玩的心,离了恐怕也再难找到更合适的下家。
陈母心疼女儿,恨不得跑到许翎单位去出气,当时结婚陈母就不同意,许翎沾花惹草,那是过安生日子的人。
陈敏之则是最镇定的那个,仔细地和许翎讲了些油画颜料的安置问题,仿佛一切都只是过往云烟,留剩片风平浪静。
许翎也只安静地听着,最后很轻声的嘱咐:“伦敦冷,雾霾也严重,多带点口罩和衣服。”
陈敏之微愣,到底还是点头,走时她转眸,犹豫地问:“许翎,高一那年的素描比赛,其实你也有在偷看我吧。当时我看见你了,一直以为你也对我有兴趣,因为那一点点希望我才妄想了这么多年,以后不要乱钓女孩子了,不喜欢就明确点去拒绝,不是所有女孩子的五年都像我这样随便。”
许翎大概真的偷看过她好多回,但许翎不喜欢她。
大概有的人天生的就是伪装者,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
许翎攥紧指节,脑海中闪过一帧帧场景,画板排满的教室内,少女白衣长裙,微卷的黑发,微红着脸颊。
他总是拼凑不完整的,当时为什么没好好记下。
许翎苦笑,他那时候也察觉到了陈敏之小心翼翼的眼神,躲闪的瞳孔,红透的耳尖。
年少的许翎强烈且深刻的意识到,这也是一个沉迷于他的猎物。
被偏爱的往往有恃无恐,于是整个高叁一年,许翎没事儿就去找陈敏之调情,没女人睡了就去睡陈敏之,她总是心甘情愿又拼命的讨好。
卑微到了尘埃里。
许翎的眼白上布满红血丝,眼下黑青,嘴唇微颤,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许翎把这种原因归于昨晚没睡好。
恍惚间,他想起了十几岁时,张扬又自信的陈敏之,她软摊着躺在他怀里,气着咬他耳朵:“你真的坏透了,可许翎,我离不开你啊,我们一起堕落好不好。”
很久之后的他也会在梦里偶遇那位青涩的少女,躺在他怀里,一遍遍地叫着他许翎,许翎。
机场来往的人繁多,从浦东到希思罗,炎夏更替秋寒,只需二十小时。
洛望瞥着陈敏之。
她长发用一根木棍盘起,很有艺术气息。
手里拖着一很大的箱子,似乎装满了全部家当,想日夜兼程地逃离过去和迷茫。
“别这么看我,这已经是我力所能及之后最好的结局了,我还以为会和许翎撕破脸老死不相往来呢。”
陈敏之被洛望盯得不舒服,将侧脸的碎发夹到耳后,少有感慨的叹息几句。
她是乐观至上的浪漫主义者,相信世界会和平,信奉理想需努力。
“许翎今天还算忍着的,他那脾气想撕破脸还不容易?怎么,去了就不打算回来?伦敦可没正宗的蟹黄包,桂花糕,为了个男人不至于。”洛望用胳膊肘推了推陈敏之。
陈敏之轻笑,绕有趣味的开口:“别人分个手都要来一场失恋旅行,我这都离婚了也总该去散散心吧,要是今晚就大张旗鼓的蹦迪泡吧,许翎会觉得我看不起他的,想我就打电话,来伦敦看我也行,姐妹西餐洋酒都管够管饱。”
洛望轻笑,脸颊凹陷个小梨涡:“要不我跟你一起过去得了。”
陈敏之又摸了摸登机牌,瞪大眼睛:“别介啊,你是不知道沉清垣哄你跟哄女儿一样,我要是把你拐跑了,他一定会过来找茬,有这闲工夫你不如去生个孩子,到时候我也能认个干妈玩玩啊。”
“我,我还没那打算。”洛望红着脸,小声地嘀咕。
陈敏之听得清楚,只最后认真道:“沉家可不会管你有没有打算,人家沉清垣可是叁代单传,你要是敢让他家断后,沉家列祖列宗第一个不同意,青天白日都要掀棺材盖爬出来找你。”
洛望无所谓的懒散道:“这敢情更好,沉清垣一定会谢谢我,让他能和亲人们团聚。”
陈敏之看了眼洛望,噗呲笑出声来。
洛望也跟着笑。
蔚蓝无边的天际划过道白线,飞机降落,广播骤起,故人也散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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