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到中夜,风露洇润衣裳,幽然生凉,他轻柔地说道:“我们回房安寝吧。”
去卑在无边夜色中向她伸出手,笑意淡淡,她双目一垂,将手顺从地递了过去。
二人各自宽衣,身着一袭白色单衣端坐卧榻帐幔中,双手迭放在膝上。她眉宇之间神色清明,并未说任何话,目中没有戒备,也无羞涩,无怒无喜,如同秋日淡水的平静波光。
不过就是无可避免,迟早将会发生的事而已。
去卑试着伸手抚上她的肩头,他感觉指下有下意识的轻颤,他知道这并非来自她的羞涩,对于她而言,他就是一个千里之遥的异国生人,骤然夺取了她曾经的尊荣岁月。
他郑重注视她的眼睛:“去卑自分尚未成为君子,我所欲之物,莫不唾手可得,但,你并非情愿,我不会强迫你,我尊重你的意志,既然我们现在做了夫妻,今生还长,还有很多时间可以相处,我会等到你真正同意的那一天,接纳我,包容我,所谓克己复礼,便是这样吧。”
他转首目视从穹庐绮窗投射下来的淡淡月光:“可能之前为了得到你,我的手段有些卑劣,可如果说我对你没有渴望,不想与你肌肤相亲,一定要得到你,得到你的身体和灵魂,那纯属虚伪,矫情自饰。”他回首定定望着她,“因为,我想给你的是幸福,而并非痛楚。”
他看见她双目忽然圆睁,眼中分明有一缕出乎意料的惊讶逸出。
他的眼中不容置疑的爱意满溢,而流淌到她的一双黑色的眼睛里,想要将其充满。热烈爱火在他心中中烧,在她双目中热烈燃烧,目中余焰飘舞到她始终冰冷的面颊上,连她也无法不承认这炽热的爱意温度。无奈无声垂目,他却用双手扶住她的肩膀,扳转身来,面对自己。
“请你看着我,我的眼睛,不要回避。” 他又向前膝行几步,低头凝视着她低垂的双目。χτfΓěě①.coм(xtfree1.)
“你在怀疑,你不相信,你很不屑,天长地久,总能鉴证我的真心,我不乞求你立刻就能回应我,每日每夜,日日夜夜,她总会存在。”
她并不排斥与他同床并卧,他解下她束发的发带,一瀑黑发倾泻而下,温柔地摸了摸其中的鬈曲,又另取一套衾枕以宁和姿态静静躺在她的身边,闭目而眠。
不久,他似不安地醒来,只见身旁人已不见,伸手一摸她的被褥,尚还残留余温。他慌张起身,低低呼唤她的名字,转过一道屏风,见她正立在穹庐窗前,披着一件单衣,双手护肩,望着天边夕月,若有所思。
她的赤足深陷在柔软长绒地毯内,听到呼唤,转过头来,一脸奇异。
他安心上前,展臂拦腰将她搂住横抱起来:“不穿足袜,容易受凉。”
她啊的一声低呼,见他将她重新抱回床榻之内。
害怕她悄然在夜间乘风离去,他像个小孩子一般得意笑了:“调换位置,你睡里面,我睡外面,你就跑不掉了。”
他半跪在床榻前,仰头望着她,无比认真的神情,静静地望向她,如此之近地打量着她,面庞,双目,嘴唇,然后拿起她的素手,舒开掌心,贴在他的脸颊上,轻轻地抚摸,又往下移到左胸,隔着生绢单衣,感受着他心脏的一次又一次强有力的悸动。
他忽然起身上床,有些颤抖地说道:“我想抱抱你,除此之外,什么都不做,这样,就很满足了。”不容分说,然后展开双臂环住她的身体,怀中弥漫着灼热的体温,将一侧脸颊贴到她的手旁。她无比错愕,却终究未说出任何话,低头就可以嗅到他的发心。
他轻轻地说。
你能讲讲你过去过着怎样的生活,我也想见,属于汉朝的繁华。
初次来到异国,心中是否惶惶,我唱歌给你听好不好,匈奴小孩子的童谣,以前我母亲也常常唱给我听。
她从小就对我说,爱花,就让她自由地生长在山河中,而不是将她摘下来,成为手中轻贱的玩物,匈奴之中,天地万物皆有灵气,这样的冒犯行为,会被上天责怪。
于是王瑗在来到南匈奴国第一个夜晚,在徐徐夏日晚风,梦中,虫鸣鸟啼,他在轻轻地吟唱。
第二日,去卑前往王帐定省问安,此刻南单于正室大阏氏正与须卜氏小王弃玉正在大帐周边散步。
大阏氏呼延氏正是出身于南匈奴历代单于最为倚重亲近的呼延部,与历代呼延部的女儿一般,以她们贵重的家世和受过良好教育的智慧谋略左右国中大事,主持废立单于之事,骑射亦能与男子比肩。
她的袍服两侧分叉,腰束鞶带,前裾拂地,后裾延展二叁尺长,其下长裙亦长二叁尺,青彩织金纱缎,其上花纹图案繁复华丽,辫发圆髻,装饰着金银宝石质地匈奴人喜爱的走兽飞禽,花鸟虫草形象。
“母亲。”
大阏氏看到他便展开和蔼笑颜。
叁人一起并行,大阏氏无不关切:“我儿这次真是大展威风,你父亲常到我面前夸你。”
去卑谦卑低首:“还仰仗各位贤王,部落大人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