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半天,背后搞鬼的就被查出来了。
是住在奴儿隔壁的如兰如玉姐妹。
她们本也算是官宦人家出身,只是家道已经没落,她俩又是不受宠的庶女,便被送到杜府,给杜静秋做妾,在后院女人里,算得上出身最好的了,因此向来有些高高在上,自诩为后院之首。
结果,如今杜静秋却要娶一个平头百姓家的女人做妻子,还待她如珠如宝。
两人又嫉妒,又怕,怕杜青两人成亲后杜静秋再不来后院,她们会守活寡,甚至更坏——杜静秋遣散后院,她们直接被送回家族。做过别人妾又被送回家族的女子,下场会有多惨,她们想想就害怕。
于是,便使了这样一个小手段,想要两人离心,搅黄了这桩婚事。
可惜这手段使得一点儿也不高明,除了让她们的下场比之前预想的更凄惨外,没有丝毫作用。
奴儿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隔壁传来女人凄厉到甚至有些瘆人的尖叫。
“爷,爷!您不能这么对我们!”
“不要,滚开!”
“放开我,爷!我要去找爷!爷您不能这么对待兰儿!”
“爷,您说过最爱我们姐妹的身子,说我们伺候地您很好,爷,您念念旧,念念旧……”
……
那声音从高到低,从凄厉到绝望,仿佛倾盆大雨里两只未来得及还巢的鸟儿,奋力地拍动着湿淋淋的翅膀,一声声叫着,然而身子被寒风吹着,被冷雨浇着,那声音便越来越低,越来越低,最终一点点消弭于凄风苦雨中,再听不到半点声息。
圆圆出去打探,回来后脸色惨白,说,如兰如玉被卖到勾栏里去了。
说罢,眼泪又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小姑娘害怕了,怕奴儿受牵连。
毕竟,被撞破跟爷欢好的是奴儿。
难保爷会心里膈应,觉得奴儿跟那姐妹俩有串通。
奴儿睁开眼,看着小丫头一颗颗滚下的泪。
她的手动了动。
圆圆没有察觉,兀自哭个不停。
没登圆圆止住哭,她所担心的事便来临了。
一群人高马大的粗使婆子涌进了奴儿的屋子,丝毫不顾及她身上的伤,将她扭送到了后院最偏僻阴冷的一个小屋子,圆圆哭喊着要跟上来,被一个婆子扭着耳朵呵斥了。
那些婆子把奴儿往屋子里一丢,门上了锁,世界便只剩奴儿一个了。
天色渐渐黑透。
这偏角的小房间没有油灯,没有地热,许久没有打扫,到处都是灰尘。
有些微的月光透过窗纸照进屋子里,几只寒虫有气无力地叫唤着,随即又响起吱吱声,微弱的月光下,一只成人手掌大小的老鼠在地上嗅来嗅去,最后爬到一个玲珑起伏的物体上,老鼠感觉身下的东西有点点热度,还有点香,便希冀着从这东西身上找到足以果腹的东西。
但是,来来回回爬了一遍,也没找到吃的。
它有些气恼,“吱吱”地尖叫两声,最后,它爬到一片裸露的,温软微热的地方,爪子挠了挠。
身下的东西没有任何反应。
像人类幼崽一样毫无反抗之力。
它胆子便大了。张开嘴,露出两颗尖尖的老鼠牙。
对准那散发着新鲜血肉香气的温热。
***
“你可悔悟?”
……
“你可知罪?”
……
无尽高天之上,万丈金光自上而下,仿佛圣祖佛陀亲临,而那仿若洪钟大吕的声音,便自那一片金光中发出,响彻天地间。
一声声,一字字,都重重撞在她耳膜心间,撞得她眼冒金星,胸口痛闷欲呕。
“你可悔悟?”
……
“你可知罪?”
……
声音绵延不绝。
她捂住胸口,面对着那声势浩大的质问和讨伐,咧开嘴,不屑地笑了。
“我没有罪。”
“我有什么可悔悟?”
“你个混蛋!”
那声音戛然而止。
万丈金光倏忽消失不见,天上天下变得漆黑不见五指。
她猛地睁开眼,眼前不再是漆黑一片,而是有着微弱的浅白光芒。
脸颊有什么东西在动。
她蓦地抬起手,那东西被打翻在地,发出一声尖锐愤怒的叫声。
“吱!”
是老鼠啊。
她愣愣看着,随即一脚将那老鼠踢走。
老鼠终于意识到,眼前不是能任它大啖血肉的人类幼崽。
不甘地又“吱”了一声,四脚却飞速地爬向了墙角的老鼠洞。
四周只剩下寥落的虫鸣。
女子缓缓地坐起身,浅白的月光落在她美艳的脸上,清明的双眼渐渐又染上呆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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