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荞枯坐无聊,推门出去,见谢欢仍然守在门口,径自下了楼。如琴瞥了谢欢一眼,发现他果然不紧不慢地跟了上来,抿了抿唇,没再说什么。
阮荞漫无目的地散着步,目光从这园子的一花一木上滑过。这世子府才赐下不久,原是前朝方姓右丞的府邸,而这位方右丞,便是赵炽的曾外祖父。
我像你这般年纪的时候,住在京中的家里,临着揽月湖畔有一座四层高的小楼,我们都戏称它作摘星楼,无事时我可以在楼顶的小阁看着湖面发呆一整天呢。
阮荞驻足,隔着一泓碧水回望对岸那座精巧的楼阁,蓦地想起王妃第一次在她面前提起京城时,她脸上露出的怀恋神情,也是那个表情,勾起年幼的她对远在千里之外的都城的一丝向往,那是她除了回扬州,第二想去的地方。
“夫人,请离水边远一些。”
思绪被尽职尽责的“谢管家”打断,阮荞也无心接续,微微颔首,转身离开湖边。
叁人远去之时,一名身着浅绿侍女服侍的女子才从不远处的花树中钻出,远远注视着前方正中那抹粉色身影。
逛了会儿园子,阮荞也有些乏了,便让谢欢领着去厢房歇息。此时已接近申正(下午四点),却仍未有主人和宴请的客人前来的迹象,整个府邸都安安静静的,除了方才作为宴会场地布置的揽月湖畔,这里半点不像主家生辰的样子,一路走来下人也不见几个,偶有遇见,都是步履轻快几近无声的,倒不像下人,更像暗卫了。
想起顾晏提起今晚宴席有贵客,阮荞沉吟:这贵客看来果真是贵不可言。思及此,阮荞不由有些忐忑,赵炽人不在,却先行将她一介已婚女子请入家门,倒像是将她放在女主人的位子上了,那两位会不会起疑心呢?χㄚùzんāīщù.c?ùЬ(xyuzhaiwu.club)
阮荞倚在大迎枕上惊疑不定地琢磨了半晌,还没理清楚头绪,就听门外谢欢禀报:“主子和客人们都来了,还请夫人相迎。”
阮荞心里咯噔一跳,深吸了口气,稳了稳心神,起身在如琴的服侍下穿了鞋,又整了整衣冠,两人才随了谢欢出去。
阮荞叁人从内院厢房出去时,已经有人拆了大门的门槛让两辆乌木马车驶进来了,这乌木产自蜀国,水火不侵,刀斧不斫,拉车的马儿神骏而温驯,马车进了外院就没地儿走了,这才停了下来。
阮荞站在门外看到当先那辆马车的青色车帘一掀,下来一位宫装女子,两人打了个照面,阮荞立刻认出这是皇后身边的云秀姑姑,只见她下了车侍立在旁,随后下来一位英伟男子,阮荞只粗粗一看便低下了头,那男子和赵炽有六七成像,只是比起赵炽的眉目俊美宛若好女,他显得更为英气爽朗一些,阮荞心里有数,这大概便是皇帝赵宥了。
阮荞眼神一转,落到后面那辆马车上,果然,赵炽当先下车,随后是阮连城,最后是顾晏。赵炽身着深紫色亲王服制,阮连城和顾晏分别穿了朱色官服,叁人皆头戴玉冠,合身的布料将他们修长匀称的身体包裹,腰身规规整整地收进金色腰封里,一动一静皆可入画,阮荞心底不合时宜地想到:谁说只有女色惑人,这叁人站在一起却是占尽了天地灵秀,让旁的人都黯然失色了。
那边皇帝将皇后扶下了马车,赵炽叁人已经上得前来,阮荞顺势走到了顾晏身边,两人四目相对微微一笑,又各自收回目光,肩并着肩缀在后头。如琴随侍一旁,转头四顾,谢欢却已经不见人影。
一行人到得湖边宴席之处,阮荞来时还空无一人,现在却在四角和每张桌案后都笔直地立着一名白衣劲装的男子,确是护卫无疑。赵炽请了帝后上座,才带着众人跪地下拜,赵宥没等他们山呼万岁就叫了起,脸上带着笑容招呼几人入座。
赵炽的座位设在帝后的左下首,也被皇帝叫人搬到自己旁边挨着坐了,如此帝后和赵炽叁人坐在上首,顾晏夫妇和阮连城呈斜角分别坐在两旁。
往常阮荞在家陪同母亲或是出嫁了陪同婆母参加生辰宴席,无非也就是吃菜喝酒聊天,看戏听曲博戏,又或者有才子才女临时起一个文会显露才华的,热热闹闹喜喜庆庆,从没有经历过像今天这种的。膳食酒水上桌前要一一验过,众人用膳也是点到即止,席间并没有东家长西家短的闲聊,更像是皇帝将上书房搬到了这湖边一般,除了一开始帝后祝贺赵炽生辰,叮嘱了他几句以外,君臣四人聊得都是朝廷、家国、军费、粮草。阮荞一边听,一边分神想着这让人食不知味的宴席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冷不丁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回过神来,才发现云秀姑姑站在她身旁,而皇帝四人也停下了话头,皆看着自己。
阮荞有些不明所以地睁大了眼睛与顾晏四目相对,顾晏笑着捏了捏她的手,道:“娘娘唤你呢。”
阮荞这才红着脸站起来,随云秀姑姑坐到了皇后身边。
皇后温婉地笑道:“他们谈的那些子家国大事着实无趣,咱们随便说说话。”
阮荞应声,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反而是皇后先提起了话头:“你今儿这身衣裳倒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