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欢暂且取消了近十日内的演出,十日後的演出日程,便观这十日内的道具与戏服修复的情形,再与戏楼商议。
被破坏得最严重的,无疑是不久前才推出的新剧目中所用之器物道具,因为收在道具箱内最上方,偏偏新剧目也是能与戏楼谈到最高演出价码的。旧戏目所用的道具,还有一部分完好无缺,只要修复毁损的部分,至少有机会赶在十日後恢复演出,不过也得看戏楼能不能接受便是,毕竟原本排定演出的日子,说好了都是以新剧为主。
只是,如今朝欢众人尚无暇想那麽远,光是忙着赶工都来不及了,就连身为朝欢之主的杭无方、以及当家的萧静之,也都得纡尊降贵,忙着帮忙出门添购需要的材料用具。
这日午後,萧静之与杭无方怀中各揣着几匹布,从外头回来。那些布疋,自然是要用在修补戏服上的。
两人将那几匹布交给戏班里负责戏服针黹的裁缝时,那裁缝告诉萧静之:「静哥,方才有位公子来找你呢。」
「找阿静?」杭无方挑眉。
「是啊,不过他等了一会後,以为静哥一时半刻不会回来,留下一物後便先离开了,才刚走不久呢。」裁缝接着说道。
「公子?长得什麽模样?」萧静之歪头疑惑道。想必不会是还在江南的殷神风,他几位义弟,朝欢里的人都是认得的。
「好像是……」那位裁缝索想半晌,好不容易在记忆中把那人的样貌联想起来,「是之前到过後台来找你的那位公子!」
「是他?」萧静之微讶,「他留了什麽东西?」
「是一只木盒,不知道里头是什麽。我们不敢擅自打开,便先让修哥放到你房中了。」裁缝说道。
「我知道了,谢谢你,这些戏服的修补还得劳烦你们加紧赶工了。」萧静之与杭无方离开了裁缝的工作间後,便往萧静之的屋室走去。
「是谁啊?还到後台找过你?」杭无方问道。
「段都虞侯,先前跟你说过的。」萧静之踏入房中时,果真见到一只木盒搁在桌上,他猜想,许是段浪发现了自己落在他那儿的袖箭,特地拿来还给自己呢,也不枉他还记得自己说过那一支造价不菲。
萧静之走到桌前,捧起木盒当下,便从其重量知道自己猜想错了,他疑惑地打开,见里头竟是一颗亮晃晃的银锭,连同木盒拿在手里那沉甸甸的感觉,恐怕这颗银锭有三十两重。
「这──」一旁的杭无方看清木盒内之物,不敢置信。
「段浪你……」萧静之瞠目半晌,当机立断,将木盒阖上,收进衣襟里,对身边的杭无方抛下一句:「这我们不能收,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说完,萧静之匆匆离开,独留杭无方一人,伫立在空荡的房中。
他还有些无法自讶异中回过神来,倒不是因为那银锭贵重,毕竟以前当朝六皇子也曾因为喜欢朝欢之戏,资助他们不少出京巡演的物资与路费,那回林林总总加起来的金额,只怕要b这颗三十两银锭来得高昂。
杭无方讶异的是,为何这个段都虞侯,可以毫不犹疑地给出这笔钱?都虞侯军阶虽不低,然其俸禄也不至於高到可以让他这般一掷千金才是。难不成……是他原本便身家不菲?
或许是这样,再加上阿静先前帮过他,他才出手襄助?
杭无方在内心拼凑着足以说服自己的理由,虽然他不知道为何自己如此急需一个理由来说服自己。
显然,仍然隐约浮动的心绪,并未被这个理由给安抚。
旋即,杭无方脚步一转,也匆匆离开了宅邸,随在萧静之身後而去。
段浪果真刚离开朝欢的宅邸不久,萧静之脚步疾快,只拐过两个街口,便望见了他的背影,错落在街道烟尘与寥寥行人之间。
「段浪!」萧静之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他身後喊住他。
「……先生?」段浪应声停下脚步,回过身来,见是萧静之,有些惊喜,正想告诉他,自己不久前才去找过他,却见萧静之从衣襟内拿出了自己方才留在朝欢宅邸里的木盒。
「此物,静之不能收。」萧静之将木盒递回他面前。
「为何?我以为先生眼下正需要才是。」段浪瞥了那只木盒一眼,并未伸手取回。
「我怎能平白无故收你这麽大笔馈赠?」萧静之柳眉微皱,说得理所当然。
「……先生觉得是平白无故?」段浪闻言,微微诧然地挑了眉。
段浪的反问,让萧静之一时哑口。他明白段浪之意,自己帮过他,如今换成自己有难,段浪如此仗义之人,会想出手帮忙也是情理之中。
「大人知道静之向来不是客套之人,今日退还这木盒内之物,不是和大人见外,而是这笔钱……别说是馈赠了,就算是朋友间的借贷,也未免过於庞大,不是朝欢难以偿还得清的,静之与人往来,向来顺心而为,不喜欢背负这些。」萧静之又上前一步,将那木盒推近段浪,昭示自己坚决的推辞之意。
段浪仍未伸手接过,只是目光灼然,瞬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