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静之与徐廷肃那日分定生死的一场对峙,一直被埋藏在封丘门内的深巷之中,无人听闻。外头大街上,店家如常营生,人潮依旧,几日前有人滴着一路鲜血而过的景象,在众人记忆中不过就是一时意外,转眼便在千篇一律的日子中淡去,连滴在地上的鲜血,也早已掩在行人熙来攘往的尘土之间。
直到这日,一小队简装轻甲的禁军人马,踏着达达马蹄,寻至此地。
队伍领头那人翻身下马,他身上分明佩着汴梁驻营的军牌,可一身风尘、h沙盈身的模样,却像是跋涉长途而来。他一下马,早就候在街边的一名士兵赶紧迎了上来:
「段大人,方才向周边店家探听得知,有疑似徐廷肃之人,曾在这附近出没过。」
这队禁军人马的领队者,正是云骑军都虞侯段浪。段浪原本带队到河南搜找脱队的徐廷肃下落,在河南盘桓搜索几日未果後,却接到京城营中来讯,说是城门关口曾见到疑似徐廷肃之人,进入汴梁城。
段浪遂立即率队、日夜兼程回到汴梁,一进城门,便正巧接到消息,在京中查探的禁军士兵,在封丘门一带探听到了疑似徐廷肃的消息,他便一路未歇,直奔此地。
「近日的事?确定是他?」段浪环望着四周,此地看着就是个寻常的市街,除了因香铺聚集、以至於街上漫着浓郁的香气外,并无特别之处,为何徐廷肃会跑到此处?
「方才此处的店家们瞧了画像,好几个都说见到了,不过已是几日前,听说只见他进了那条巷子,但没见他出来过。」那名探听到消息的士兵赶紧指着一个不起眼的巷口禀明。
「既然这是眼下唯一线索,自然不可错放,众人随我进去搜。」段浪将缰绳递给传令的那名士兵後,便率着身後队伍钻进巷弄之中。
段浪等人并未耗费太多时间,便印证了这个线索──因为在巷中行进一段後,众人便发现了地上疑似有淡去的点点血迹,指向巷弄深处,就在众人随着血迹往下走时,一股腐臭味也益发鲜明起来。
这明显的蹊跷让所有人绷紧了心神、不自觉压低脚步声响,朝着血滴与腐臭味传来的方向b近,终於来到巷底那座空屋外。
众人警戒的心神,在撞见空屋大开的门内、竟倒卧着一具屍t时,一转惊讶,但士兵们仍提防着屋内有任何埋伏,再三打量过四周後,才谨慎地跨过门槛、凑到那具屍t旁打量着。
「这……这就不是徐廷肃吗?」一名认得徐廷肃长相的小兵瞪大了双眼,众人骚动起来,为眼前诧异的一幕交头接耳着。
落在士兵们後头的段浪听闻,也赶紧穿过团团士兵,凑到地上的屍t边,蹲下检视。
「怎麽会」段浪自然也是认得徐廷肃的,尽管眼前屍t看得出已身故几日,满脸鲜血早乾涸成褐色w渍,却丝毫不影响众人辨识他的轮廓。
外头的血迹……便是徐廷肃的吗?段浪第一时间有此疑惑,可转念又觉得怪异。他若带着满脸鲜血逃进巷内,那麽外头的店家们必然印象深刻,可负责打探的士兵所提供的线索,却丝毫未提及此事。
若徐廷肃是在此与人发生争斗、殒命於此,他的对手负伤离去,倒是能解答为何有血迹延伸到外头的疑点。但与徐廷肃交手的,又会是谁?
心怀疑念,段浪微微俯下身,仔细地检查起徐廷肃身上的伤势。血渍大部分在颈子以上,可见伤势在头部定睛细瞧,段浪终於在徐廷肃满是w血的额心发现一个细小的圆孔,无疑便是致命之伤。观伤口形状,绝非刀剑刃器所致,若要说是箭矢,伤口口径应该要更大一些才是……
寻思间,一个念头窜进段浪脑海,他突然伸手探至胸前襟口处,似是想掏出什麽,却又突然顿住了动作。思量半晌,段浪抬头对着周身的士兵们吩咐道:「先将徐廷肃屍身运回营中覆命吧。」
「徐廷肃莫名身亡在此……不通知京兆尹府吗?」一名士兵疑惑地开口,这可是桩命案,按理应该报备京兆尹府追查凶手才是。
「你傻啦?你要全京城上下都知道咱们禁军出了逃兵?」另一名士兵赶紧瞪了那人一眼。
「徐廷肃莫名身亡一事……我会再报告骆大人,让他与骁捷军指挥使商议如何处置。」段浪站起身来,将徐廷肃周身的空间让给其他人做事。士兵们赶紧从空屋内找来勉强可以覆盖屍t的破旧麻布,将徐廷肃的躯体包覆起来,沿着来时的巷弄运了出去。
段浪则等到众人都护着徐廷肃屍t离开、只剩他一人还站在深巷里,他才将衣襟内那样物品取出──那是萧静之的蒹葭袖箭。
他端详着那袖箭,对照着印象中方才在徐廷肃额上窥得的伤口,几乎毋须犹豫,他便能判定,徐廷肃额上的伤口是萧静之的袖箭所造成。甚至方才在屋内,他内心便有强烈的直觉,指向这个可能。
『静哥让我们告诉军爷,他有急事,先回汴梁了。』河南那夜翌日,段浪再度造访朝欢下榻的客店,却只得到了这样的口信。
所以,他是为徐廷肃才突然赶回汴梁的?那巷弄里沿路的血迹……是他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