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遮脸不过一息间,再放下,变成了个有着长胡子细眼睛的中年男子。
刚巧带着匠人经过的焦白霜目睹了这幕,风流贵公子瞪眼,盯着松玉刚变出来的那张脸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您老给我解释一下这怎麽回事。」焦三公子咬牙切齿问道,他就奇怪,他跟松玉分明从来没见过面,但这绿松石精却是对他一些事情了若指掌,这不是曾经多次在他家出入,与他交谈甚欢、指点过他武学的顾惜麽?
松玉又抬起袖子遮面,再放下,变回原本容颜,然後又露出他那招牌似的,温雅和善动人的笑:「好孩子,不过就是师父相中你了,所以费点心思先去了解了解你麽。」
焦白霜吼道:「那您这阵子还装作不认识我!早点交待不行?」
松玉啜了口茶,悠悠道:「没有装,只是你没发现,我就不说罢了。且你这阵子这麽忙,不好吵你。」
讲得还真是理直气壮!焦白霜更气,绕着松玉转了几圈,想说什麽又说不出来,您您您了好几句,最後气恼又无奈的领着在一旁尴尬的匠人走了:「我先去跟他确定好设计图!再回来找您算帐!」
松玉颔首道:「慢慢来,不急。不急。」说着优雅捻起茶点慢慢吃着。
h芦:「……」小子,你还真觉得有办法跟这颗石头精算帐啊?
在一旁始终看戏大吃茶点的颜华衣哈哈大笑,直接说出h芦的心底话:「哎哟喂,他斗不过师父啦,哈哈哈哈!」
走得远远的焦白霜用力打了个喷嚏。
小苍风:
苍风见到花醆时,他十岁。
七岁那年,因为家里着实太穷,他被卖进了一个姓何的官老爷家当家童。
是买断的,死契。永远不能回家的那种。
但才七岁的孩子那懂那麽多,只记得被卖进去的第一日成日就在想着爹,想着娘,想着弟弟妹妹,想着送他离开时,哭着的奶奶。
奶奶因为家里没钱,已经好几日没吃一顿好的,瘦的厉害,枯瘦的手紧抱着他不放,泪热热落在他的发顶,说着,孙啊,苦了你啊……
从小被奶奶放在心尖儿上疼的苍风最怕奶奶哭。第一日,y脾气又想逃回家找奶奶的苍风便被打到吃不下饭、嘴角跟手掌心还有腿肚子都肿了。带着他、替他擦药的姐姐说,小风呀,别这麽不听话,你的命已经是老爷的了,管家爷爷要你做什麽,你就乖乖做便是,这到处闹饥荒的日子,这里赏你口饭吃,还让你家里人能撑过这个年,已经是天大恩情了,不要不识好歹。
姐姐又说,你若真要这麽不乖,等老爷把你返回去,你全家就要因你饿死了,知道不?说完这些,姐姐又叹气,说小风啊,你也是挺厉害,被揍成这样,一滴泪也不掉……傻孩子,若难受,哭出来会好些,你便哭呀,姐姐不会笑你的。
姐姐姓叶,他说,他第一日进来,晚上窝棉被里,哭了好久好久。那时他还b苍风大呢,九岁,所以七岁的苍风要哭,就哭罢。
苍风摇摇头,泪y是一滴也不肯掉,他还在想着爹娘,想着弟妹,想着奶奶,但在那日的疼痛下,叶姐姐的话中,他多少明白了,自己不能回去了。
若回去,家里的人都会被他害死的。
苍风其实知道的——前一晚,阿娘抱着他哭了许久,一直跟他说对不住,对不住,但这旱灾实在太久,家里挤不出粮来了,只能牺牲他——他知道的,他再也不能回家了。
但他毕竟还小,又抱着一点希望。
而那点希望,在第一日就彻底湮灭。
那一年,苍风成了官老爷家的小童仆,日日挨骂,天天讨打,他做事是俐落,学习亦快,是名称职的小家仆,但因为脾气y,脸上总是不带笑,莫名就这麽成了小少爷的眼中钉,每日因读书、什麽什麽的而不爽快的小少爷找着机会就来欺辱他解气。
小少爷是主,苍风是奴,主子要对奴仆做些什麽,签了死契的苍风是不能抵抗的。
不能抵抗,但才能记着的。
何小少爷总是有无尽的理由找苍风麻烦,他每打一拳在苍风身上,苍风就在心里做个记号,他叫苍风当狗爬,苍风便在心中揍了他十下。
十岁大的小少爷真要折腾苍风,旁人看了只能劝劝,也真没人敢阻止。
不知不觉间,苍风心中已经记下了近要千笔的记号,在心底痛揍小少爷不知要几百下。
叶姐姐心疼他,却也没什麽办法,只能每日安慰他,说小少爷还不懂事,再大些就不会了。
肉着被打疼的肚子,苍风不回话,他进来当童仆已经过去一年多,小少爷也从十岁长到十一岁,这才一年,但在他心中已过了好久好久,长大是什麽概念呢?而小少爷又要多久才会长大?他长大了,真就再也不会这样镇日找他麻烦了麽?
他心中想着这些,却也知道这个答案谁也不能给他。
叶姐姐的安慰,毕竟只是安慰。
领悟到这件事情时,他八岁生辰刚过没多久,但这一年,没有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