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顗豫在前往安全屋的路上,接到施煜宸中弹的消息。一挂掉电话,他马上打开警笛,转着方向盘调头回去,y是从车阵开辟出一条快速道路。
窗外风景飞逝而过,一如万千思绪在脑中奔流,他面上有多平静,内心就有多紊乱。
精神紧绷的他火速赶往医院,在开刀房外找着其中一名随行的刑警。
刑警眼眶通红,忍不住哽咽地说:「傅嫌今天好像不太舒服,我们提议吃成药就好,但副队他心太软,执意要带她出门看医生……我们查了,最近的诊所在附近的市场里,人太多,根本看不清楚谁是谁,结果就这麽刚好碰到枪手。副队反应快,先把傅嫌给护住了,然後就用肉身接下三发子弹……我跟小陈看到枪手要跑,立刻开了两枪制伏,刚才跟副队一起送进来了,但是没救回来……总队长,我们真的……」
姜顗豫面色沉得骇人,他跟施煜宸的交情众所皆知,刑警战战兢兢地等待後话,他觉得就算姜顗豫把错全推给他们也情有可原,破口大骂也是,而他不然,反倒无比冷静地问:「傅嫌人呢?」
没得到意料中的反应,刑警微愣,指着另一边说:「她没事,但被吓昏了,现在在急诊的儿童区观察,小陈跟其他人在顾她。」
姜顗豫沉y片刻,「当下有人看见她是活的吗?」
兴许是他的声线太过沉稳,促使刑警也跟着镇定几分,「没有,副队将整个人都盖住了,她有没有中枪除了我们没人知道。」
姜顗豫颔首,眼望四下後,凑着刑警压低声量道:「你替我跑个腿,告诉那些媒t,枪击事件的枪手及受害少女死亡,一名缉毒警重伤,再交代医护人员严格保密傅佳佳的资料,有人过问的话先告知我们。」
刑警登即了然他的用意,得令後匆匆离去。姜顗豫呼出一口郁闷,坐上走廊的长椅,低头沉思。
他们早已被人盯上,昨晚在尹正家发现得不够及时,才会酿成今日的意外。幸亏施煜宸在短时间内下了正确的决策,让他们有机会揪出幕後,倘若换作是别人,躺在殓房的大概不止一个。
失去的滋味并非初嚐,姜顗豫也曾大肆张扬过悲愤,虽当下舒畅,但那并不会改变失去的事实。
理性而论,生死是必然,为此过於伤感只会徒增烦扰,白耗力气。
但他仍是个人,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他并非不再为生离死别无感,只是渐长的年纪教会他将哀伤不形於色,再浓的情绪也会被理性砥砺。况且作为队伍的领导者,他更有义务当独醒的那个。
即使疲惫,即使伤哀,也没资格吭声,没资格松懈。
半晌,施煜宸的妻子闻讯赶来,姜顗豫把位置让给泪崩的她,他明白这时的安慰派不上用场,只默默递去一包纸巾,随即用收拾好的情绪迎接後头来的总队一行人。
医院的走廊几乎被人所占满,他们被队长锻链出的心脏再怎麽大颗,也敌不过施煜宸命在旦夕的忧虑,令人窒息的沉默弥漫在彼此之间,不时掺杂几声微弱的抽噎。
「施煜宸的家属在吗?」一名护理师探进等候区,朝人群发问。
施太太闻言,荡入谷底的神经被挑起,她立即抬首站起身,殷殷注视对方,总队也随後迎上去。
护理师扫过众人一眼,用公事公办的口吻说:「你们是警方跟家属吧。子弹没有伤及重要器官,施煜宸目前状况稳定,在恢复室等待麻醉苏醒。他身上总共有三处无穿透的枪伤,一个在右下背部,其他两个分布在右大腿後侧及脚踝,子弹的威力造成粉碎x骨折,後续腿部能否正常活动得依复健情形而定,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护理师迅速禀告近况,见众人面上闪过交加的悲喜,她伸手拍拍颤着拭泪的施太太作为安慰,旋即调头回去g活。
对他们而言,健全的四肢是跟恶徒交火的本钱,也是讨饭碗的生存工具,少一条便连同断送前线的生涯。
虽残存的後遗症令人沮丧,到底施煜宸捡回一条命,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姜顗豫放下悬着的心,将队伍拉到较远处谈话,准备安排後续处理。
他环着x站在最前方,目光扫向几个哭鼻子的家伙,觉得现在这个画面就像国中生教把学生训哭,他也乾脆把自己带入角色,无事他们软弱,将严厉堆满面颊。
「人不是好好的吗,哭什麽哭,哭就不做事了吗?有情绪是正常,我也有,而且不比你们少,但是我知道现在该做什麽才不会愧对我这份情绪,就是捉到那群王八蛋!」
微顿,他指向远方,「能帮我们的人现在躺在急诊室里,她只要还活着,我们就不能掉以轻心,我们就有希望——接下来要往回追溯枪手的身分,时间紧迫,给你们一分钟哭完。」
宋芝抹了把愁脸,努力撑起被姜顗豫教导出的狠劲,「听到没有,哭什麽?小煜绝对会好起来的,就算他之後走不动,我也要当他的拐杖,扶他攻坚每个王八蛋的毒窟!绝对!」
「明明你自己哭最惨。」苏启祥带着哭腔吐槽。
「这不是眼泪,是眼睛流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