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那么多老狐狸成日盯着,叶庭昱小心谨慎。出入别院宁愿屈尊坐车走侧门,免得留人话柄。
且这别院位置隐秘,在八宝山山脚下,幽静隐蔽,远远避让城门官道,百丈之内再无住户人家,也鲜有人迹。
这处宅院是以凌意之名买下的,小皇帝几番来此都是频繁绕路避免人注目。
只是叶庭昱再是小心,仍是免不了被有心人盯上。
阿布力带人卧身草坑暗中观察后门动向。正门近乎是无用的,除却这间宅院名义之主凌意堂而皇之走那道朱门,平常时候大门都是不开的。
今儿却稀奇,西夏人早就盯上了这叶小皇帝常往之处,阿布力奉命来盯这处,听手下说起凌意午后回府邸,傍晚时带了些包裹回来。
正门盯梢的人没在意这起子事,阿布力也没多想——不过是回家取些日常所需,有什么可留意的?
事实上,凌意回凌府,取些衣物仅是掩饰,她此行目的在于传信。
试问,满朝谁能想到,被皇帝留护京城的裴太傅,就正大光明寄居御前侍卫统领凌意的府上呢?
“陛下,小姐,此乃裴公亲笔信。”
叶庭昱去而复返寸步不离陪着裴清雅,眼下她二人在一处,凌意进来请安,接小皇帝一个眼神,她就直说了。
叶庭昱接过信,原封递给卧床的裴清雅。裴清雅深深瞧她一眼垂眸接过信,拆封来读。んαíταηɡsんμщμ.ⅵρ(haitangshuwu.vip)
叶庭昱一心系在眼前人身上,瞧她神色松动似松了气,也安心不少,随即懊悔道,早知如此,早该让凌意回府跑这一趟。
信开头称谓直接道的“清雅”,裴清雅颇为意外,不用想,是叶庭昱去信时直白说明了情况,请她父亲书信给她……父亲在信中报了平安诉说牵挂,瞧着父亲苍劲字迹,裴清雅猜想他精神气也好着,心中宽慰许多。
只是大抵是怀着身子心思太过敏感脆弱,裴清雅难得在人前红了眼眶。
叶庭昱心里着急凑过来问东问西,摆摆手赶凌意走。
“多谢你。”二人独处时,裴清雅垂眸不敢直视她。
叶庭昱心里一软,在裴清雅面前,毫不掩饰将喜悦绽放在脸上,裴清雅不对她用拒人千里的敬称,小皇帝就满足了,欣喜不已,“你不怪我就好。”
裴清雅捏着信笺,落眼其上,迟疑着开口,“……陛下不曾告知家父么?”
叶庭昱心一紧,讪讪将握在裴清雅手上的手抽回来,状似不解其意,敛目理袖口,“你且安心罢,我向凌意知会过的,你若想念师傅,随时写信托她送回去就好。”
叶庭昱不知是否是有意地点出“回”这个隐晦的线索字眼,想借机给裴清雅猜想裴父下落的思路可能,只是裴清雅明了她的避讳,仍是坚持不懈,垂视信笺轻轻吐口,不改执拗道:“多谢陛下成全。陛下日理万机,孩子一事,我自会向父亲坦白。”
叶庭昱淡然装不下去,蓦然抬头,焦急攒眉对她,轻声征询:“雅儿,你非要如此吗?”
赤目相对,裴清雅鼻子一酸败下阵来,转眸随手落在腹上,哀痛叹息,“名不正言不顺,这孩子留不得。”
“不是的。”叶庭昱小心握她腹上的手,坚定道:“这孩儿是嫡长女,无论她是君是妃,只要她愿意,必是我盛国未来的君主。”
叶庭昱说得极郑重,字句有力,吸引裴清雅抬头对她。
裴清雅目视她,眼神直达她眼底的坚定的心意,神游半刻仍是频频摇头。叶庭昱许诺给她孩儿的嫡长女的身份意味着什么她当然知道,只是……裴清雅无法在她父亲获罪免官、她义兄身份大白“潜逃”回西夏的如今境况下,坦然心安的与叶庭昱在一起……
占据叶庭昱对她的真心实意,而她却无法全然地回应对方,对其敷衍度日……这种不平的感情生活并非她所愿,这事她也决然做不来。
“不若我们……”
裴清雅酝酿好半晌艰难开口的话绝非是叶庭昱想听的话,她赶快将话音截住,另道:“你安心休息罢,有事唤我。”
谈心又一次中断,裴清雅瞧叶庭昱落荒而逃,很自私地承认,叶庭昱的逃避延长的她们未来相处的机会,教她心里头舒坦许多。
裴清雅轻轻抚摸小腹,毫无凸显征兆的那里,有个小生命在悄然生长……
她悄悄问过宋医官,听说孩儿一月有余了……明明这时候月份还小,孩子不会有什么回应,只是裴清雅方才与叶庭昱说起这孩儿归处,下腹有些微的坠痛,眼下她细细抚摸畅想未出世的孩子,又感觉痛感缓和了些……
“娘也舍不得你。”
裴清雅垂眸,忍下哭腔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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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医官照顾裴清雅同时,仍在宫里轮值。她当值去太后宫里请脉时,太后必定要询问一番别院情形。
上回宋医官向太后详述裴清雅的脉象,着重说起了皇帝的关切以及裴清雅偷偷问过她的那句孩儿多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