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暮色时分宫苑掌起灯。宫人提灯忙进忙出,巍峨延绵的宫苑星火如豆。
凌意换朝服匆匆入宫求见皇帝,她机械步入勤政殿,双腿弯折,直挺挺跪在御案下,颤声道:“陛下,臣请罪,臣万死!”
惊掉了批阅的朱笔,叶庭昱眉心紧蹙自御座惊起,脸色转白,硬撑着道:“所为何事?起来回话!”小皇帝若有所感,教惯来沉稳的凌意惊慌如此,怕是别院出了事。
“都退下!”小皇帝含怒遣散宫人,呼吸气短。战栗自脚下升起,攀上尾椎骨,促使她全身微颤。“是不是别苑出了事?母后?还是清雅?”
“太后娘娘她……今儿一早,臣等护送娘娘去城外白云观,回程时遭伏击,得一白衣人援手,回程之后主子邀她同行……”
叶庭昱听得心乱,咬牙道:“你直说!母后到底怎么了?!”
“原是那白衣女子与劫匪一伙,入城后臣先往庄府报信,出来时人车马全不见,主子庄小姐以及几名暗卫尽数消失了!臣及”
叶庭昱扶额踉踉跄跄步下玉阶,挥袖不耐催她起身,“随朕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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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外别苑与庄府双双惊动,庄毅亲自带人城里城外寻人。别苑护卫也出动了大半,凌意本意去留五五分,裴清雅硬说动她派大半护卫出去。んαíταηɡsんμщμ.ⅵρ(haitangshuwu.vip)
纵使派出几十人全城搜寻,纵使有晓秋凝霜在侧宽慰,裴清雅坐立难安,枯等廊下,眺望大门窗外,只盼下一瞬叶庭昱给她依靠,或是凌意带来好消息。
晓秋与凝霜作为庄静娴的贴身侍女,心焦难熬更甚于裴清雅。她们苦等,先到来的却是侍卫慌张送来的一方几经折迭的羊皮布。
“小姐请过目,这羊皮布是一只黑鹰送来的,上面画了些奇怪的图形文字。”
裴清雅匆忙翻开来看,里面自上而下书写着西夏文的“聚贤庄一聚”。
“那鹰抓到了吗?”除了到过西夏认识些简单文字的裴清雅,旁人都看不懂,晓秋急着追问别的线索。
侍卫摇头,“那鹰显然是受过训练机警得很,撇下羊皮布即时高飞远去……”
凝霜蹙眉,“可惜了……若是追上它说不定能寻到主子和翎小姐……”
裴清雅呆立片刻,她识得西夏文,更加不会忘教她识西夏文的人。
裴律,或者该称作是完颜律,她从小到大亲如同胞兄长的律哥哥。这是他的字,她不会认错。
“我去庄府问父亲,如今有了线索,二位姑姑还请不要太过担心。”
裴清雅不顾阻拦点了脸熟的几名护卫要坐车出门,晓秋为她搭上披风,要她千万仔细身子,裴清雅点头,心安下些许。
坐进车厢,马车缓缓驶出,她落下的吩咐是直往聚贤庄。
……
叶庭昱与凌意在十几名暗卫陪伴下快马赶往城郊别苑,晚到一炷香,听了裴清雅离开的前因后果,面面相觑的君臣赶回城,急往庄府去寻裴家父女。
叶庭昱心脏狂跳,行路颠簸着她心难安,暗自祈祷千万不要再出事。
君臣一行叩开庄府的门,被护院当头浇下一盆冷水来。
听闻裴清雅未曾到访,叶庭昱蓦然眼底眩晕,身形打晃,幸好被凌意扶住。
“裴老可在?”
幸好裴廉还在庄府。叶庭昱请老太傅同席而坐,听凌意及庄府管家交替简要说明前事,寄希望于老太傅。
“师傅,您看这个,这便是黑鹰送来的手书。清雅定是看出了什么!”
裴廉接过羊皮布,抖落开平铺掌心,眉心一皱,“这上面说‘聚贤庄一聚’,雅儿怕是先往一步了。”
叶庭昱攥紧佩剑慌忙起身,裴廉叫住她,“陛下,手书字迹,像是我那徒儿的。”
裴律!又是他!是他做的局,以母后为饵诱清雅上钩!叶庭昱切齿暗恨,一抬手招走紧张待命的同行臣下。
……
夜深了,容纳叁个人的卧房出奇得静,少女蜷身伏膝睡着,端华女子护她在怀,动作轻柔,抬眼望向窗前人,目光汹涌。
“主子,世子回来了,满载而归。”
窗半敞开着,黑鹰落在窗前,完颜姝抚摸她乖顺的爱宠,听到手下的汇报压低眉梢。
满载而归?她是知道那小崽子的计划的,完颜律那痴情种子,一心系在有君之妇的身上,不头破血流不懂回头。
如今得手,她这个做姑母的该为侄儿高兴才是,只是满载而归这词,太不入耳。世人大都这样,只当弱女子是货物是附属的吗?
她母亲不就是么,得宠复失宠,被她那伟大的父王弃如敝履?
公平是权利从来是偏爱强者的,无论是当初流落异乡的乞儿的她,或是西夏长公主的她,完颜姝从来笃信世态炎凉。
“你究竟要做什么?”
完颜姝放爱宠远去,分开盘膝的长腿蹬地将要从美人榻上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