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阳光明媚,窗外飘落的树叶随风起舞,叶馨端着一碗褐色的汤药走进白嗣房间时,发现他正坐在窗口,托腮打量外头的风景。
放下手中的托盘,她走到床边,拎起一件外袍,披到他身上。
白嗣垂眸看了眼背后的衣衫,“去哪了?母亲。”声线慵懒,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煎安胎药。”
叶馨缓步走到圆桌前,端起托盘上的瓷碗,白嗣闻言,扭头看向她逐步靠近的汤药,脸色微微发白。
“冷?”
他异常的神色让叶馨握着汤勺的手放了下来,“别吹风了,到床上坐。”
“我不想喝。”
“什么?”叶馨不解地望着他,“不想喝什么?”
白嗣瞥了眼她手中的瓷碗。
“不行。”想也没想,叶馨拒绝了他。
血红丝在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尤其醒目,叶馨垂下头,把汤勺再次抬起,吹凉,送到他嘴边。
不知是不是身体受凉的缘故,白嗣今日的嘴唇有些苍白。
“张嘴。”叶馨催促他。
白嗣的嘴巴却像紧闭的蚌类,一动不动。
“你怎么了?”
叶馨见他迟迟不肯张嘴,无可奈何地放下手中的瓷碗。白嗣望向她,“你就这么容不得这个孩子吗?”
叶馨一怔,良久,“什么意思?”
“你真的以为你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吗?”白嗣看她的眼神多了一丝憎恨。
心里咯噔一下。
“你……昨晚听到了?”
白嗣冷笑,“是不是很失望?”
叶馨不语。
“说话!”
“孩子不适合生下来。”
令人心颤的沉默过后,叶馨颤抖着说出自己的观点,“我害怕……白嗣,我害怕ta以后会怨我们,怨我们把ta生下来。”
“不会的,母亲,嗣儿会好好教育ta,ta不会怨我们的。”白嗣急忙向叶馨保证。
细长的手指抚上他的额头,“若是ta知道自己的父母曾是母子,待ta成年后,你确定ta不会憎恨自己的出身,憎恨父母昔日的畸形关系吗?我们甚至无法给ta一个美好的未来,连最简单的嫁娶都不能。”
“户籍方面我们可以疏通官员,至于我们曾经的关系,闭口不谈即可。”白嗣不觉得这是什么大问题。
叶馨垂下手,“若是……若是知道了呢。”
只要一想到那个孩子将来会用仇人的眼神看她,她便心如刀割,伦理关系,只要踏足于这个世界,便会深陷其中,孩子是无辜的,但这个时代,会吃人。
“母亲……”
“嗣儿,跟我在一起,你会吃很多苦头。”
“我不在意。”
“可我在意!”
叶馨怒喝一声,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她眼睛红了一片,“不该是这样的,我只是希望你可以享受平凡的幸福。”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离经叛道,走向一条遍布荆棘,看不清未来的道路。
她不要他像表舅那样,她想让他走完表舅没走完的一生。所以她宠爱他,教育他,尽可能满足他,为的,就是弥补表舅永远拥有不了的未来。
“ta的存在,原来让你这么为难吗。”
冗长的沉寂过后,白嗣笑了,笑容苦涩难看,令人不忍直视。
“我知道了。”
手指颤抖地捧起汤药,就着嘴巴,嘴唇微张,把汤药往口腔里灌入。
叶馨突然伸手,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碗,白嗣错愕地望着她,一时忘了反应。
“母亲……”
她不舍得,她也是不舍得的,对吗?
他狂喜。
“用汤勺喝。”
光,瞬间在眼里熄灭,可笑,原来从头到尾,都是他一厢情愿。
“安胎药热,虽然难喝了一点,还是慢慢喝吧。”
这一刻,白嗣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了,到了现在,她居然还要骗他。
“没必要,反正都是狼虎之药。”他自暴自弃地道
“狼虎之药?”叶馨愣了愣,“安胎药是狼虎之药?”
“母亲,你我心知肚明,此药是堕胎药,何必一而再的再而三欺骗我!”
“堕……不,这真不是堕胎药,琳琅说准备给我的堕胎药,我还没收到。”
“……”
“既然不想我生,那为何还给我安胎药。”白嗣无法理解她的做法。
叶馨看向他的腹部,“我……不舍得。”
那是她的孩子,她做不到,琳琅走后,她想了一晚上,无论在脑海里用什么理由说服自己,她还是做不到,至于为什么买安胎药?昨天白嗣说肚子疼,她怕孩子有问题,预防万一,就让阿竹去药店捉了副安胎药。
“真的,不是堕胎药?”
“不是,你不信可以找阿竹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