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里,暖风徐徐,赵立暄醒来听见外间有说笑的声音。
“你看,这样画是不是更像?”是孔令婉的声音,清脆俏生。还有一个稚声稚气的,“姐姐画得真好。”
是周舒薇了。孔令婉很喜欢这个杏眼圆脸的小妹妹,求了太子妃让她住来华音殿,两人日日一起读书作画,弹琴品茗,倒是投缘得很。
赵立暄洗漱完自掀了帘子出来,孔令婉背对着他尤不知晓,对面的周舒薇先瞧见了,赶忙下了榻行礼。
孔令婉回头瞧见了只是笑,屋里没有外人,她也不说行礼。太子握了周舒薇的手肘扶起来,与她一块儿坐在孔令婉对面瞧画儿。
窗户外头正对着几株垂丝海棠,今早春雨初歇,正是粉嫩满枝,纷披婉垂。孔令婉的画是跟着大师h崇学的,自然是好。赵立暄给她题了词,“秾丽最宜新着雨,妖娆全在欲开时。”
孔令婉笑着睨他一眼,道:“能得表哥题词,我得裱起来才好。”
赵立暄伸展了双腿,说道:“小时候给你写了多少字帖,还以为你看厌了呢。”
“怎么会?那些字帖我都好好留着呢,一样都没扔。”让红锦把画收好,又吩咐润碧摆早膳,回过头对周舒薇说道:“妹妹不是要练字,不如就跟着殿下练好了。”
赵立暄笑着瞅周舒薇,倒把小姑娘的脸给看红了。她还小呢,自然还没开脸,面上还有细细的绒毛。这会儿被太子和孔姐姐盯着,白净的脸上像抹了胭脂,一片红晕。
“妾身不敢叨扰殿下,姐姐一定是嫌我烦了……”说着说着也委屈上了。
“没有没有。”孔令婉轻咬银牙,拿手指点她额角,“你呀!不识好人心!”努努嘴,下了榻去外间用早膳。
赵立暄对周舒薇笑道:“走,我们也去用早膳吧。”牵了她的手过去,悄声嘱咐道:“你孔姐姐心直口快,对你也是真好。”
“妾身省得。”周舒薇低着头,从赵立暄的角度只能看到乌黑的头发,两朵珠花,还有似滴血的耳垂。
周舒薇的父亲才高八斗自不用说,母亲崔氏也是有名的才女。只是崔氏闺中时身体就不康健,与周行简成婚十多年才得了周舒薇一个孩子,生产后更是元气大伤,每年都要病上几回。夫妇二人深信慧极必伤,只肯教她一些简单常用的字,不做睁眼瞎。平日里也不拘着她玩耍,琴棋书画都浅尝辄止,不让她用心过多,只望她身体安康。
周行简和夫人想得长远,舒薇心性单纯,又没有兄弟护持,等他们眼睛闭了,只怕她在婆家受欺负。便打算等她年纪到了,嫁到相熟的人家,给她两个厉害的嬷嬷,身边再跟几个能g又忠心的侍女,也不用她费多少心思。却不想突逢巨变,只能把她送进宫,崔氏在她离家前一晚千叮咛万嘱咐,“现在教什么都来不及了,舒儿你记住,进宫后,多学多看,谨言慎行。”
再说周舒薇,不忍违拗慈父母的心意,虽然想要读书写字,可从不放在面上。进东宫的事情突然,她也是懵懵懂懂,不过好在有一个孔姐姐。对自己和善,懂的也多,还会教她,周舒薇心里依赖得很,片刻离不了孔姐姐。就是在这儿时常能看到太子殿下,她从未与陌生男人相处,手足无措的很。但是太子殿下对她也很好,时不时会送一些小玩意儿给她,说到她听不懂的话题时也会细心讲解。
“周妹妹,要哪种粥?”孔令婉脾气来得快走得快,这会儿又拉了她一起坐了。桌上的糕点有桂花糖蒸栗糕、如意糕、莲蓉水晶糕和核桃酪,配粥小菜是五香熟芥,甜酸r瓜和甜合锦,再有一屉翠衣蒸包,一屉金丝烧卖。
“唔,我都可以的,有甜甜的粥就更好了。”
小孩子爱吃甜的,孔令婉也能理解,红锦笑道:“甜的有酥蜜粥,碧粳粥还有红豆粥。”
“那我要一碗酥蜜粥,谢谢红锦姐姐。”周舒薇甜甜的道谢。
赵立暄和孔令婉各要了脊r粥和碧粳粥,三人对坐,其乐融融。
到书房,正好有一封江南的信。周衡在信中先禀明周行简大人的命算是救回来了,但伤了根基,怕是用药吊着也就十年的寿命了。
看到这儿,赵立暄心下黯然,周衡带过去的大夫是神医华封,专攻疑难杂症,他救不了的伤天下也无人能救了。再往下看,“衡日观何府,沿侍郎踪迹,察有信鸽之疑点,其青羽灰喙……”
信鸽?何牧喜熬鹰,去了江南东道后就驯起了鸽子,他还真没注意。看来周行简是无意看到了鸽子,何牧心虚,以为他知道了什么才想杀人灭口的。
“孙德忠。”
“奴在。”
“把,沈如温请过来。”沈如温的儿子沈成是京兆府尹,让他出面更妥当些。
沈如温从东宫出来,心中一直盘算这事儿怎么给办得漂漂亮亮的。他是太子的人,自然要为太子把幕后之人揪出来,以绝后患。顺便还能让儿子沈成在太子面前露个脸,真是绝妙的机会啊!回到家,沈成已经在书房前迎候,父子进去密谈。
“殿下让你去查京中哪几家养信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