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十点,公寓卧室的灯就熄灭了,几缕有助于安神的香气缭绕在房间。
林易风平躺在大床上,手放在身体的两侧,眼睛甚至罩了一个按摩眼罩,一切一切的动作,都只是为了更好的入梦。
心理医生警醒的话语言犹在耳,男人想,他只是去看看,只看一次。
只要她好好的,只要他们幸福,他不会再执着于这个梦境。
一个多月没有看女孩,没有将她抱在怀里细嗅那恬淡的香气,男人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在无声述说着对她的渴望。
他本以为会看见她脖子上的伤好了,乖乖在学校上课,或是在他公寓里,他为她做饭,搂着她说悄悄话。
或许她还在生气,不想理他。
那他得多有点耐心哄着她,女孩子嘛,心肠都是很软的。
却未曾想过他们会在机场。
阳光透过晶莹的玻璃,映在机场的地板上,也投影在来去匆匆的行人身上。
女孩穿着一件奶白色的呢子大衣,小脸被围巾挡了大半,只露出两只温婉如水的眼眸,密长的睫毛一颤一颤。
林易风没有反应过来,只愣在旁边,看着她被那个和自己神似的男人拥在怀里,娇小的身子瞬间隐匿了大半,男人的脸上隐隐抽搐了几下,无奈又痛苦。
看着她抬起头好似在和他说着什么,眼角微微弯起,里面一片释然。
直至听到机场的那句播报:“飞往巴黎的ey889次航班正在登记,请乘客前往5号登机口登记。
然后眼看这女孩转身,一步步离开他的视线.....
“ 你为什么要放了她?”林易风猛地清醒,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个眼睛通红的男人,再望向那抹一点点远去的白色背影,他转头切齿的质问,
“你可以补偿她,可以陪在她身边一辈子,她总有一天会忘记那些伤痛,你为什么要放她离开?”
他嘶哑的怒吼声在这空间里反复回荡,机场里响起一阵阵的回音,却无人听见,行人如海,快将那抹身影淹没。
“你快去把她追回来!听到没有!!”
他再也无法将自己当成一个旁观者,那个人要走了,要离开他身边,他还没有看清她的脸,还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他也许下一回再无法入梦,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了!!他要怎么去找她?
林易风愤怒的咆哮声声回荡,他甚至飞奔上前想去拉住那抹离去的身影。
可没用,他拉不住她!眼看着她越走越远,眼看着她白色的背影全部消失在登记楼里。
夜渐渐覆盖而上,蒙蒙小雨砸在透明的玻璃上,所有寒冷瞬间席卷这离别的地方。
机场行人减少,独留林易风一抹虚幻的影子陪着那个怔忡在原地几小时的的男人。
他湿润的眼眸凝视着女孩消失的地方,哑声低喃,“我只是想看到我们幸福的结局,为什么这么难?”
后面接踵而来的事情好似一场噩梦,女孩永远的消失,他看着男人花了近六十年去寻她。
一次次带着希望踏上飞机,得到的全是永无止境的失望。男人下舱门那刻,背脊好似都弯了下来,他的脚步虚浮飘忽,再无上飞机那刻的急切。
林易风看着男人不断重走他们共同存在过的地方,镜湖的凉亭,画廊.....那里有他们鲜少的温存。
初中校园那片空旷的篮球场,在每个冬季来临的日子,都会降临漫天大雪。
京都常年暖冬,几辆直升机满载十几吨雪花浩浩荡荡而来,球场一片雪白。
他站在旁边,看着男人赤手堆起一个个雪兔子,双手冻得通红,他却满足的笑,笑着笑着眼尾滑下颗颗晶莹。
男人时常会去拜访女孩的父母,看着他们想让他放弃寻找,欲言又止的神情,他的嘴角艰难的扯出一抹笑。
不深,却坚定得难以撼动。
林易风看着男人一点点的老去,眼角的细纹在沧桑岁月里b别人来得更快,更多,直至满头白发,腰背伛偻。
倏忽六十年,他老了,这一生唯一坚持到底的事就是找她。
林易风本以为这场寻觅将无疾而终,谁知却在男人八十五岁那年得到了女孩的消息。
感人肺腑却绝望至深,她早已去世。
留给他的只有她丈夫描摹的画像。
苏格兰小镇的画廊里,林易风和男人同时泪流满面,一个依然年轻,另一个却佝偻驼背,生命力正迅速的从他身上流失。
当夜弥留之际,大床的周围全是他旁系的家人,男人手里紧紧拽着那个磨得光滑的星星发夹,带着氧气罩的嘴哆嗦着,似乎想说些什么。
跟着男人几十年的医生眼眶早就红了,林老这样子怕是挨不过今晚了,他微微掀开面罩,凑在老人耳边想要听清他的临终遗言。
躺在床上的老人嘴唇艰难蠕动,微弱的声音全部堵在喉咙里,发出来的全是断断续续的呜咽,医生听了半天都没听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