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恒没理会这话,那人也察言观色后及时闭嘴,终于有人站出来圆场:明主大人无论如何也是我等的衣食父母,当年饥荒,是明主给了尔等一个安身之所。如此大恩,就算出于任何原因,明主也不能成为你们舆论的谈资!
那一坨人中有人索性破罐子破摔对后恒喊话:你倒是让我们见见明主啊!
这坨人见风使舵道:莫不是真的没有什么明主,你是什么人,来打着明主的名号弄权!
话虽然不中听,却说在了其他人的心上,出于私心,俗世之人总想借机看看这位有通天之能的明主。不能说,不能问,不可谈的这位大人,到底是何人?
好。我正有此意。后恒不合时宜地笑了一声,那一坨人暗道不妙。果然,后恒补充:明主定然要出来面见各位的,不过在场的有人不配,在明主来之前,我总得为他把这些人清理出去,免得污了明主的耳。
今日到此为止,有些人下次不用来了,该管的事不用管了,回家种田去吧。后恒没了耐心,站起来,正要转身离开。
为什么,你罢免无法度,就凭一句话?凭什么?你是明主什么人?那一坨人中有人不满挣扎。
后恒停住,转身,问了句:明城里,城主为大。他也曾定下法度,后来呢,这些乡绅恶霸遵守了吗?各位乡亲邻里多少人被迫离开明城?现在,明城的人先行种下了不守法度的因,我奉明主之命,为各位收回应有的土地,自以为还算法不阿贵,绳不挠曲。
后恒一步步走下正位来,手中无剑,杀伐气丝毫不减:既然有人不满我做事不守法度,那我给你看看不守法度是如何的样子?如何?
习武之人冲冠一怒,无论是否有剑,都称得上骇人。亏得后恒手中无剑,也不知是那人命好还是人品出众,仅仅被后恒踹到一丈远。后恒没有使力,稍微给那人一个记性,当做杀鸡儆猴。
果然,暴力是解决一切闲言碎语最好的方式了。
正殿里,再没有不满,再没有闲话,后恒在一片无声中,安抚人心:各位,要明白何事该议论,何事不该。在我这里,听不得有人对明主大人说三道四背地嚼舌根,除此之外,只要各位各司其职为民谋福祉,我一定不会无由为难各位。明城也不算小城了,以后,诸位都是明城的功臣。
除去那坨不服管教的人,正殿里的这些人大多是新被提拔的书生,不似那些朝堂腐朽老臣,他们没有争逐冠盖的官场经验,就是一些为生民立命文弱书生,听话的很,后恒三言两语后,众人皆有一种国祚系我身,明城没我不能过的豪情壮志。
今日辰巳交替之时,众人已经散去了,后恒打发了众人,揉着眉心去寻介泽。
自从明府的正殿有了嘈杂的人声,介泽便不再踏足前院。介泽如同深阁闺秀般藏在后院,甚至过分到日上三竿不起床,每日后恒处理完明城琐事都需要前去唤醒这只沉睡的大猫。
大人,起床了。后恒拢好红色的床幔,坐在床榻边。红帐子分外衬人,介泽的脸颊染上了一抹绯色睡得不省人事。
良久,后恒默默地看着介泽的睡颜,允许他多睡了一小会儿。大人,后恒无聊中不厌其烦地在介泽耳畔一遍一遍地唤着介泽。
介泽不知道是没醒还是装睡,任后恒怎么叫也叫不醒,介泽每晚都很难入睡,但是一旦睡着便是深睡眠,除非自然醒,不然极难叫醒。
后恒鬼迷心窍地伸手抚了抚眼前的软玉冰肌,介泽还是没有醒。
怎么睡得这样死?
忽然,后恒想起自己小时候,介泽曾经扬起手腕露出腕间黑沉沉的七丑珠,对着他随意说道:这玩意赐我永生,也带来苦厄梦魇,说不定哪天不打一声招呼就把我从梦里带走了。
这句话成为了少年心事,这么多年,后恒总没能忘却这句看似无意的话。对于在乎的人,在未知生死的情况下,他总是不由地想着最坏的后果。
一阵怅然若失在心头泛滥成灾,后恒不敢继续唤醒介泽,他宁愿相信介泽只是睡得死。眼前人的面色依旧如桃,除了看不出呼吸时的起伏外,真的好像睡着了一样。
大人,先不打搅你了,多睡片刻未尝不可。后恒在榻边直身长跪,片刻后,他轻声加了一句:记得醒来就行。
时间如同静止,画面定格,后恒一动不动地在榻边长跪了一个时辰,眼睛死死盯着眼前人祈求看到介泽的一点点动静。介泽长睫从始至终没有颤动一下,安静得像是入了画的人,后恒依然抱着一丝侥幸:无妨,大人只是睡着了。
后恒颤抖地张开五指从介泽发根开始理顺了这青丝,不同的是,这一次,介泽再也没有不适的反应,再也不会蹙起疏淡的眉表示不满了。尽管后恒手心没有感觉到一丝温度,但还是不愿意相信此情此景,他垂首,与介泽额头相偎鼻尖相依,可依旧没有感觉到介泽一丝呼吸,哪怕是一缕薄弱的呼吸,也没有。
后恒踉跄起身,很好,他又是一个人了。
耳畔幻听起:
这小鬼是个烂命贱命,谁挨着谁倒霉,这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