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周后,林瑾私人诊所开张大吉。姹紫嫣红的大花篮簇簇拥在门口,鞭炮噼里啪啦响,呛鼻恼人的气味,弥漫在亚尔培路。
“林医生,这是各方友人送来的。”卷发女接待,递给林瑾一沓子烫金贺笺。
林瑾接过来,一张张翻着,到底了,都没瞧见写着陆屿名字的笺子。
她心中直犯嘀咕,没有道理呀,她在上海中外报纸,都刊登了诊所开张的消息。
林瑾不悦抿起唇,随手将那叠子卡片,塞进了抽屉。
夜幕四合,暖风撩拨,五彩霓虹星星点点地闪。
德大西餐厅因战事,从南京东路,搬至南京西路。今夜是餐厅重迁后,第一次开门迎客。
为此,餐厅特向华懋饭店借了爵士乐队助兴,加之又有仙乐斯花魁登台献艺。导致今晚的德大西餐厅人头攒动,座无虚席。
林瑾经过店里最好位置时,赫然看到铺着红白格子布的小圆桌,放着留座的银牌。不知怎的,她的心开始咚咚狂跳。
远远地,小芳已经站起来,微笑着向她挥手。
小芳正要开口寒暄,却赫然瞥见林瑾雪白的左臂上,有一道猩红的长伤口,看着十分瘆人。她美眸瞪圆,连声追问怎么回事?
原来落日时分,有几个流氓来林瑾诊所收保护费。林瑾不肯,他们便拿出刀乱晃,直把几个刚毕业的小看护吓哭了。林瑾上前阻拦,不小心被他们在胳膊上划了道口子。
小芳听后,直拉着她手叹气,“木木,你也太实心了。现在上海滩,到处都是黑势力,干什么都得先拜码头,认老大。这……不过就是几个保护费。你给他们就是,又何苦弄伤自己。”
“我就是不想为虎作伥。”林瑾摇了摇头,愤愤道,“我在重庆,连东洋人炸弹都不怕,还怕他的几把破刀。”
小芳想再劝,却已被林瑾止住。小芳遂换了个话题,她笑着告诉林瑾,自己嫁给了药厂小开。婚后夫妻俩在法租界经营着一家西药房,去年元宵,又生下了一对龙凤胎。
林瑾看着小芳,只觉虽过了五年,但小芳似还是当年爱看电影的小姑娘,战争并未在她身上留下任何印记。
“我一直担心你,说起来是大后方,但是东洋人炸弹机天天往那里飞。”小芳蹙着眉说,“倒还不如留在上海呢。虽说是沦陷区,但租界却十分的安全。你看,这几年,上海的电影院都b以前多了不少。”
林瑾用小银勺,舀着n油蘑菇汤,正想回话,却听餐厅门口闹哄哄地喊,“陆哥来了……”
她转眸,望向雪亮玻璃窗,只见线形流畅,通身乌黑的别克汽车,按着刺耳喇叭,施施然停在那里。穿着制服的司机,从驾驶座下来,正要去拉后座车门。
林瑾慌得不敢再瞧下去,连忙转过脸,低着头,手中小银勺将n油蘑菇汤,搅得嘶拉嘶拉地响。
陆屿一下车,守在西餐厅门口的十几个小乞丐,便急赤白脸,围上来嚷嚷,“陆哥发财……陆哥发财……”跟在陆屿身后的黑衣手下,从怀中掏出几把糖果钱银撒给他们。
小乞丐们兴高采烈去地上捡钱,捡糖。穿着洋红烂裙的小女孩,捡着捡着,不小心碰到了双n白镂空凉鞋,精致的鞋面,瞬间多了块黑魆魆,黏糊糊的手指印。
樊莺莺朝小女孩两眼一立,啐声骂道,“小赤佬,要死啦!”而后,左脚毫不犹豫地从她双手踩过,疼得小女孩哇哇乱哭。
走在她前方的陆屿,回头蹙眉,俊脸带着不悦,垂在k侧双手,下意识攥紧。
门口风铃叮叮当当,林瑾伸手捋着刘海,面颊子红涨涨,热扑扑。她稳了稳心神,方去拿桌上的胡椒罐,结果又碰翻了插着玫瑰花的玻璃瓶。一旁侍立的服务生,赶紧上前收拾。
小芳见她失魂落魄,便转身去瞧门外,此时,陆屿已和一个妖艳女人,双双走进来。她认识陆屿,毕竟他从前常来药房门口等林瑾下班。
“她就是樊莺莺吗?”林瑾待服务生下去,低声向小芳求证。她好像有在报纸上,见过这个女人。
“木木……你还念着他?”小芳蹙眉,有些不理解地说,“听说这樊莺莺原来是灰帮老大的女人,以前在派克路唱越剧,因为唱西厢记唱出了名堂,就把自己改名叫莺莺。上海滩人都知道,为了这女人,灰帮和安帮,早晚是要打起来的。”
林瑾听着小芳说话,视线却深深落在斜前方。她凝着陆屿背影,只觉他离自己,仿佛很近,却又说不出的遥远。
西餐厅里的爵士乐,陡然响起。樊莺莺站在台上,卖弄风情地唱着成名曲《我要你的爱》。
“不愧以前是唱越剧的,这个眼睛望男人,就是滴水不露。怪不得陆……陆屿愿意为了她,不怕得罪灰帮。”
小芳在说到陆屿时,神色还是尴尬的。不过看林瑾倒也还算镇静,便又觉是自己多虑了。曲子未听完,小芳家的管家就急急来寻她,说是小少爷发高热。小芳无奈,只得先走一步。
林瑾抿唇思忖半晌,遂扬手招来一个服务生,她将两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