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从周自诩是个胆子大的人,上过雪山,潜过海,在外国丢过护照,她一个人都完成过旅游,她目睹过国外街头警匪车战追逐,目睹过嗑药的人为了一个汉堡打劫餐厅。
周蔚总说她应该是个男孩子,大概是出生的时候跑太快了,所以成了个小姑娘。
所以,段弋吓她的时候,她倒也没有像段弋现在这么害怕。
她夜盲看不清小道的路,偏拉着她手的人比她还紧张。
“你知道嘛?有研究表明越是残暴的杀人犯越是其貌不扬,就……”许从周没继续说,牵着自己的那支手温度都降低了一半了。
段弋不让她继续说:“你给男女和野外这两个词定义了新的虚拟情景。”
饶许从周已经不是个小孩子了,他话里的非本意的意思也能听出来。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子,路边的树木遮挡住了月光,这一截路比在湖泊旁还暗。
她低着头走路也看不清脚下踩着的路面,牵着她的手揣在他上衣口袋里,他掌心的温度一点点的回升,脚步也慢了下来。
许从周笑:“怎么了?不害怕了?”
“仔细想想,我跑的比你快,该害怕的人是你呀。”他也笑。
说完,许从周笑不出来了,抬眸看向他的脸颊,许是因为漆黑的夜色,也可能是因为她夜盲,她愣是没看出他脸上瞧出一丝人样,孔融四岁让梨,康熙十叁岁除鳌拜,王昭君二十岁出塞,段弋二十五岁大半夜和喜欢的姑娘吃完夜宵后庆幸遇见凶杀案时候他自己跑的快。
他自己一旦接受了能逃命这个结果,连害怕都减少了不少。
她或许有罪,或许她的确是在因为心疼自己在和盛扬的恋爱中自我感动的付出而怨恨盛扬,她或许就是见不得盛扬过得比她好,但如果她有罪,她希望是法制来审判她,道德来约束她,良心来谴责她,而不是让造物主创造出一个段弋在她二十四岁青春的某一个岁月刻度中来气自己。
后半夜因为白天良好睡眠的许从周克服了时差和远在英国的宋清途联系上了。
前因后果,许从周尽全力的概括了段弋的所作所为,以求达到客观。
宋清途啃着叁明治,踩着大不列颠及北爱尔兰联合王国的大地上临时当起了回答情感问题的知心大姐姐:“有个医生在医院门口看见一个小屁孩被打了,怀疑是这个小孩子用弓箭朝着普罗大众随便射箭。哦,那是丘比特,哦,原来用中国功夫躲开爱神之箭后揍人的是段弋。”
和宋清途说完,许从周还没打完满屏幕的‘哈’字注意力就被吸引走了,他翻身的幅度不大,半拉的窗帘有一束月光隐隐投进来,打着暖气的空调吹动着轻纱材质的窗帘。
月光裁剪着他的侧颜,她盯着看,即便看不太清楚。
世界的一切在夜晚的月色中静默了,他也是。
但许从周不是,她觉得自己身体里有一辆在街头拼命鸣笛的汽车。她眨眼,但还是看不清他,伸手却又觉得他其实触手可及。
他可真是个奇怪的人。他明明是个乏善可陈的人,却一身熠熠生辉。他缩在平凡普通里,不去抢着当太阳,也不要成为月亮,可他的平凡普通里藏着从过去一直延伸到未来的光辉。
段弋万万没想到许从周第二天还能起得来,她起床到出门丝毫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她要去拍乞山庙的梅花。
段弋连打了好几个哈欠,表面平静但在内心里挣扎了几十遍后,最终起了床。他简单的洗漱完,从厕所出来,看见许从周正在给小腿涂药膏。
是不太严重的磕伤。
他问:“怎么弄的?”
“起夜时候不小心撞到了床尾。”她把裤脚关放下。
昨天晚上起夜她没摸到开关,也没找到手机,摸黑回来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床尾。
黑狗觉得自己起的还算早,可找段弋去吃早饭的时候,他已经和许从周早起去城南后面的乞山庙。
他穿着棉服看着四周云海漫在山间。
山下和山上像是两个城市,现在不是烧香的旺季,山下的轿夫迎来了严重的被迫‘暂时性下岗’,段弋看了看那些台阶,再看了看那些只比他老爹大几岁的人,想给自己的懒找个有爱心的借口,偏这时候听见许从周说前几年她来的时候这里的台阶扶手还没装。
那时候她还在读书。
段弋猜到了,她多半是和盛扬一起来的。
许从周也不藏着掖着:“嗯,当时还挺感动的,我爬不动了,他背着我上了山。”
段弋松开了口袋里正准备拿钱的手,撸了撸袖子,一咬牙开始爬山。
到半山腰的时候,日出正美。
寒意刺痛了喉咙,身体出着汗,但又觉得冷。奶茶的身价比平安夜的苹果还恐怖,劣质的冲泡奶茶翻了六七倍。段弋一手拉着许从周的衣摆,一手捧着奶茶,喘着气开始挽尊:“五年前,我二十岁的时候也经常活跃在篮球场,那时候身体素质超级好……”
话没说完,旁边提着一蛇皮袋的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