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安盱身边的侍从一片哗然,虽碍于身旁立着安盱,却还是忍不住张望起来。安盱面上却无半点波澜,他沉默片刻,忽然笑道:“你在说什么胡话,你可是安家的后裔,生来骨子里就带着灵力的天之骄子,你的飞升,自然是靠你勤修所得,这是天意,有什么好猜测的?”
“那他呢?”安文显指向一旁奄奄一息的辞年,哽咽道,“他的仙途呢?”
“他?”安盱更是不解,“不过区区小兽,怎配与人相较?文显,我不止一次的告诉你,与储仙台这些飞禽走兽保持些距离,它们即便再通人性,也终究不是人,既为异族,便是殊途,没什么好说的。”
他顿了顿,又道:“更何况,你所知的这位,早就不是储仙台的准神官了。他当年犯下重罪,关押受刑,是他自己受不住刑罚,还未刑满便坠落凡间。若说在过去,称一声公子也就罢了,现在?”
安盱嗤笑一声:“不过是个山野里的妖怪罢了。连人形都化不出全貌,留个狐狸耳朵,这等低劣的修为,哪里配与你相提并论?”
安文显不再说话了。安盱对他的沉默早已习惯,这个后生,永远在自知理亏时选择闭嘴,也算是孺子可教。见自己的教导有了成效,安盱很是满意,他正色道:“好了,有话回上仙界,多得是机会说。你下来一趟,别忘了自己该做的事。将那逆臣……”
他斜眼一睨,忽的发现,那原本站在安文显身边的栖洲,不知在何时没了踪影。而安文显竟像个呆子一样,只顾低垂着头,连人没了都没发觉!安盱一怒,脱口便道:“人呢?!文显,你旁边的……”
“自然是该在你旁边的。”鬼魅一般的声音忽然响起,安盱一愣,猛地回头,却见身旁的随从已经不知何时一个不剩。而他身后立着的,只有一人,是脸色阴沉如墨的栖洲。
安盱大惊,猛地低头,才发觉脚下的山崖边,正横七竖八地挂着他带来的随从,他们并非神官,却也绝非凡俗,这不过片刻的功夫,栖洲便能将他们悄无声息地带走挂在山崖边,这人……安盱不消多想,立刻后撤一步,拔出长剑,指向栖洲:“你!逆臣,当真是逆臣!”
“逆臣?”栖洲出剑极快,比他的脸色更狠厉三分,那剑锋破开云雾,冲着安盱的面门杀去,“你算什么东西,也配称我为逆臣!”
安盱虽看着年长,剑招却不输壮年。安家虽为修仙世家,却也出过不少造福社稷的功臣,朝野之上,无论文官武将,皆是自小研习六艺。更何况安盱在飞升之前就是武将出身,栖洲的剑虽然快,却也不是全然招架不住。他抬剑一横,堪堪挡住那刺来的利刃,兵刃相接的瞬间,竟迸出些许火星来。
这一剑尚未收势,下一剑便紧赶着刺了过来,安盱不得不赶着栖洲的节奏出剑相抵,却还是时时慢他一着。安盱咬牙,怒道:“你这逆臣,简直无法无天!”
“铿”地一声,剑刃再次相切,栖洲恨不能咬碎一口银牙,切齿道:“比起您,我还差得多!”
“你可知我是谁?”安盱断喝一声,再次将栖洲凌厉的剑锋格挡下来,“这上仙界,没人不知道我安家的名头,这上仙界,上至帝君身边,下至储仙台天街上的小二,都多多少少能跟我安家沾上渊源!你想干什么?你莫不是觉得就凭你这三脚猫的本事,也能把我安家置于死地?”
“是。”栖洲的回答格外冷静,“我就是要让你安家,无处藏身。”
安盱一愣,竟没想到自己能得到这样的回答,这种荒唐的鬼话,别说是为神,就是为人的这么多年里,他都没有从谁的嘴里听到过!如此狂妄,简直愚蠢,愚不可及!
“你敢把真话告诉安文显吗?”栖洲斜挑一剑,剑锋从安盱面前擦过,险些刺破他的衣襟。
安盱怒道:“我劝你少胡说八道。文显是安家未来的希望,他虽有妇人之仁,却是个实打实的好苗子,你们这等飞禽走兽,永远也别想摸到他的脚跟!”
“你不敢。”栖洲笑道,“你不敢把你这么多年干的那些亏了心肝的破事,告诉你最引以为傲的后辈。你怕告诉他,你安家处世立身的家训就化为一张废纸!”
“你少在这胡言乱语!”
“我要是你,我也不敢。”栖洲并未收敛,反而越说越大声,“我也不敢告诉他,你的前辈为了让你飞升,夺了无辜之人的名额……”
“你给我住口!”安盱怒不可遏,拔剑便刺,却未能沾到栖洲的衣袖。
展翅凌空,栖洲背后的羽翼早已丰沛,他足尖一点,御风而起,像只伶俐的燕子,借着山间的狂风,轻巧地避过安盱拍出的剑气。轻盈落下的瞬间,他手中的剑也到了,如此反复,竟似在空中翩然起舞,可每一个舞步,每一个动作,都注满了难以掩饰的杀意。
数十回合下来,刀光剑影,铿然响作一片,安盱虽为武神,却也逐渐显出了疲态。栖洲瞅准时机,忽的展开翅膀,闪到他身后,厉声道:“你敢不敢问心无愧的说一句,这么多年,你从没有害过任何一个人?”
“他算什么人?!不过区区狐